穿過七位白大褂的人牆，葉征打量起地上的人形軀體。
人類確實是人類模樣，就是模樣有點凄慘。
出人意料的，這是一個像是華夏面貌的黃種人，身上價值不菲的古代長衫破破爛爛，只剩幾大塊堪堪遮住重點部位的殘布，胸口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紅血白肉翻卷，目測是降魔杵的留下的致命傷，滿身皮肉缺斤少兩的，很多地方留下了可怖傷口，露出森森白骨，痛苦猙獰的五官也是殘破不堪，左眼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
看這情況，左眼眼珠應該是在林楚手裡，而那些可怖傷口，要麼是林遠舟實驗造成的，要麼是芸小鹿他們切下來放儀器里解析弄出來的。
再看之前放在儀器里的扭曲血肉，脫離本體以後沒收到破妄之鏡關照，依舊是原先扭曲的模樣，氣息仍然令人嫌惡。
emmm……
葉征猶豫了下，心中小惡魔滋生，突然想出去給林楚手裡的眼珠也照一下，看看林楚看到手裡的眼珠是人類眼珠後會露出什麼表情……
算了算了，不作死。
“好奇怪的人類……”林遠舟突然嘀咕一句，手心微亮，乳白色靈力不斷湧進屍體手臂，“使徒雖然死了，但身體細胞還沒死絕，一旦抽空靈氣，使徒身體細胞就會很快衰竭，輸送靈力以後，細胞活性大增……果然跟我之前想的一模一樣……”
“你之前怎麼想的？”逆熵最核心的主事人常衡問道。
林遠舟推推眼鏡，沉聲道：“使徒是天生生於靈氣的生物，唔……現在是人類了，無法長時間離開靈氣環境，它們和靈氣的關係，就跟魚和水一樣，不過他們比魚的強大之處在於能夠操控靈氣……”
常衡皺眉：“無法長時間離開靈氣？為什麼？你們修真者不是可以將大量靈氣納入體內嗎？”
林遠舟抓着使徒手臂細細查看，鄭重其事道：“你錯了，使徒不是修真者……使徒能施展各種五行法術，手段確實跟我們修真者差不多，但是你們看這具屍體……”
說著，林遠舟手裡多出一抹寒光，手術刀麻溜划動，直接剖開使徒丹田部位。
“丹田空無一物，體內也沒有形成我們修真者的靈力循環，意味着使徒無法儲存靈氣，根本不能將靈氣轉化成自身靈力，難怪……以前我就疑惑為什麼仙女棒一出，使徒就徹底啞火，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現在終於懂了，原來使徒本身不帶任何靈力……”
林遠舟抬眼看向葉征，“你的仙女棒驅散不了已經煉化的靈力，但是可以清除範圍內無主靈氣，所以連使徒體內的無主靈氣都可以驅散，仙女棒一用，效果拔群，使徒等於變成了脫水的魚，只能依靠純肉身蹦噠幾下，厲害……”
葉征不好意思摸摸頭：“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金絲邊框眼鏡鏡面一閃，冷冰冰道：“別誤會，我不是在誇你，而是想知道你的真實來路，仙女棒一擊捏住使徒命脈，破妄之鏡能還原使徒真身，你和使徒到底什麼關係？”
話音一落，七道目光十四隻眼睛同時落在葉·尷尬·征身上。
“emmm……”葉征扯了扯嘴角，笑容僵硬，“別說我不知道什麼關係了，其實就算真有關係，肯定不是好，關係……”
這兩句話真情實意，並無半點虛假。
如果說好評系統抽出的仙女棒和破妄之鏡和使徒有特殊關係，乍看合理，實際上完全說不通。
首先，這兩件寶貝都是提前使徒出現的，仙女棒比第一使徒早出現一丟丟時間，破妄之鏡卻足足早了個把月。
其次，想想其他抽到的法器，跟使徒完全沒關係啊，能力眼鏡是為了讓自己辨別大佬，正義葫蘆是為了讓自己提升實力，萬界語言翻譯機幫助自己和酆都人交流，肌肉猛男偽裝球協助自己躲避酆都人耳目……
如果非要扯到好評系統針對使徒，那豈不是還能扯到針對酆都人？
這一想，思緒又有點亂了。
索性諸位大佬都知道自己守着小秘密不願鬆口，沒有多加深究，只給了一堆類似“你等着，遲早把你扒得體無完膚”的眼神，便又投身對使徒的分析。
芸小鹿面無表情翻看屍體眼皮，說道：“既然同樣是人，那就比那些雜七雜八的種族更有溝通的可能性，只是林前輩，以你的廣博見識，想到一些使徒世界的蛛絲馬跡了嗎？”
“沒有……人類為主的世界多如繁星，上古時期諸天萬界又互相封閉，信息阻塞，根本沒有任何頭緒，現在只能肯定一點，那一界和普通的諸天萬界不同，沒有經歷過靈氣枯竭期。”
常衡接話道：“不止這點不同啊，我們能出現溝通那一界的裂隙，全因為那一界接壤原暗，所以我們才能以原暗為跳板發現那一界的存在，原暗生混沌，混沌孕育物質，才有諸天萬界產生，通俗點說，原暗是原材料，混沌類似於加工生產線的存在，諸天萬界就是成品，那一界直接接壤原暗而生，等於是原材料直接跳過所有加工步驟變成了成品，這在我的原暗理論上是絕對不可能的。”
林遠舟搖了搖頭：“哪有什麼絕對不絕對，無非是眼界不夠，看不到絕對以上的層次罷了，古時大能通天徹底，我們所知最強的帝君之境，與天道齊平，能篡改天道規則，顛覆你所學的物理基礎也並無不可……扯遠了，諸位，既然我們已經還原使徒真身，那我們商量下一步吧，你們說說，要如何這具屍身處置？”
葉征聳了聳肩，還能怎麼處置，七個科研狂魔聚在一起，當然是大卸八塊，解剖解剖再解剖啊……
“想辦法保存，不去動他。”
“嗯，留其全屍吧，替他拼接殘肢。”
“附議。”
“附議。”
“附議。”
五位大科學家說完，殷切看向尚未表態的芸小鹿。
芸小鹿轉身留下背影：“可以，我先去取回林姐姐手裡的眼珠。”
林遠舟點點頭：“那就這樣定了，我去向命輪報告一下。”
被所有人無視的葉征：“？？？”
喂喂，說好的大卸八塊呢？
林遠舟適時看過來，豎起中指，金絲邊框眼鏡向上一推：“你是不是以為我們要解剖他？”
葉征老老實實點頭。
“這你就想錯了，我們需要的不是解剖，而是對話。”
“對話？”
“嗯，和對立世界的對話，使徒身體我們其實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與對立世界建立溝通，化解兩界莫名其妙的糾葛，畢竟之前使徒都是單獨出現的，如果一次性出現成百上千個，你吃得消？”
葉征眼皮一跳，當然吃不消，仙女棒消耗極大，施展一次就能抽空自己全部精氣神，對付單個使徒能行，如使徒分散開來，一次性出現複數只，那絕對死的徹徹底底。
林遠舟那邊已經開始和命輪聯絡，八位命輪的臉同時陳列在手機屏幕，整整齊齊一家人。
聽到破妄之鏡立功還原了使徒真實面貌，八位命輪表情各異，連後面使徒是人類的都不在意，話題全集中在了某個小萌新身上。
“又是那小子？仙女棒很古怪就算了，一面破鏡子居然能消解認知障？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有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想想正義葫蘆，無視修行等級作用在所有人身上，神奇……”
某個地中海博士突然建議道：“要不把他關起來吧？想想怪瘮人的，總感覺什麼時候又會拿出奇怪法器，做些奇怪的事……”
“有道理，我同意。”
“同意+1。”
“同意+10086。”
葉兄：“……”
懵比，越聽越不對，現在當務之急是使徒啊喂，使徒！
“先等等，我想我們還需要他……”一位中年儒生連咳數聲，等其他人聲音靜下去，才道，“我們現在需要建立對話，下一次迎擊使徒，祭出仙女棒以後先不要擊殺使徒，用破妄之鏡試試能否再次去除認知障，讓我們和人身狀態的使徒面對面一次，發現同為人身，相信使徒也會有建立對話的想法。”
這段話說完，其他七位命輪相繼點頭，連最跳的陳博士也默默附議。
中年儒生名為於允文，位列命輪第四，是天命智囊之首，背後策划過無數推動華夏修真界復蘇的計劃，據說當初創始三門建立天命，就是這位命輪第四親自拜訪三門門主後一手促成的。
八位命輪事務繁忙，於允文定論，其他人附議，這個簡短會議便結束了。
而芸小鹿才剛剛從林楚手裡拿回使徒眼珠，拿在手裡默默把玩，把玩……
“emmm……”葉征猶豫了下，問道，“要不把你這個也還原一下？”
天道對立以後產生的認知障，時時刻刻讓這顆扭曲到看不清形狀的使徒眼珠散發著令人嫌惡的氣息。
芸小鹿下意識遞過來，愣了愣，又嗖！地縮手。
“來自芸小鹿的差評，不給你吃。”
葉征：“……”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