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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打中了,打中了……”

張曦回頭,果不其然,看到站在一叢低矮灌木後面的楊家三娘楊昭訓,此刻,正興高彩烈地拍着巴掌。

今日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遇上她了。

相比於楊昭訓的一臉樂呵呵,張曦極為鬱悶。

“你怎麼來這裡?了”張曦記得,她一般很少出宮門,但更怕她欺負捉弄阿傻,都有點想讓阿傻回禪室,可也知道不可能。

自張曦來長秋寺,她在哪裡,阿傻都會跟着她。

只見楊昭訓揚了揚下巴,“你能來這裡,我當然也能來這裡。”說著,俯下身,又抓了一把雪,兩手揉捏成團。

張曦不會坐等挨打,顧不上冷,把暖爐丟到地上,看了看四周,拉着阿傻躲到另一叢灌木後,才堪堪躲開楊昭訓扔過來的雪團。

傅沅也跟着躲了過去。

張曦捏了兩個雪團,接連朝楊昭訓扔去,然後又接過傅沅和阿傻手中的雪團,連扔了四個,其中有兩個,打到楊昭訓的脖子里,冷得她直打哆嗦,狼狽而逃,去找她的乳娘和傅姆。

“張十六,你作弊,你們三個人打我一個,不公平。”

“你先打的我。”張曦又追着扔了幾個,才放過她,轉頭,對傅沅和阿傻道:“走,我們去經幢那邊。”

經幢那邊有假山,有一片柏樹林,還一片空地,足夠他們堆十幾個雪人了,就是打雪戰,也能夠玩得開。

張曦重新拾起地上的那個暖手爐,發現外面的繡花套子,已濕了一大半,正要叫何傅姆換一個,卻見阿傻把自己手上的那個遞給她。

張曦見了,心中微微一暖,卻沒有接,伸手摸了摸阿傻頭頂的佛帽,含笑道:“阿傻一點都不傻。”

然後又道:“我讓傅姆給我換一個就行了。”說著,喊了何傅姆過來。

“我也覺得阿傻不傻。”傅沅親眼見到阿傻方才的動作,點頭附和,不過心裡也暗暗稱奇,難怪常聽祖母說,“竺法師是得道高僧,不可以收一個傻子做徒弟,阿傻只是尚未開靈竅。”

這般看來,的確另有玄機,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能開靈竅?

今日下晌有竺法師的經誕課,所以來長秋寺的女娘子很多,來往香客絡繹不絕,只是多集中在佛殿與法堂,或有在客舍群房,真正來後面經幢,少之又少。

使得經幢這一片區域,成了香火鼎盛、香客喧囂的長秋寺里難得的清凈之地。

松柏長青,桑榆成枯枝。

厚厚的積雪,把整個世界裝扮成白茫茫的一片。

偶爾一陣北風吹來,只聽枝丫上的雪簌簌掉落下來,發出一陣陣唰唰的聲響。

借了寺院里鏟雪的鏟子,跟着她們出門的僕婦婢女共計有十來人,眾人齊心協力,空地上很快就堆了三

個小雪人,甚至照着他們三人的模樣安上了髮飾和帽子。

瞧着惟妙惟肖,張曦看着高興,隨口賞了何傅姆幾人十匹紅綃。

天色已暗,他們一行人正準備回禪房,卻見楊昭訓尋了過來,同來的,還有傅十九郎傅宣,只聽楊昭訓興緻勃勃道:“張十六,我們來打雪戰。”

“我不想玩。”張曦直接拒絕,她早已沒了那份童心,先前只是為了打擊楊昭訓,不讓她欺負到頭上,才會回擊過去。

楊昭訓攔住了張曦的去路,“來嘛,就玩一場,我和傅十九一邊,你和阿沅還有那個傻子一邊,你們還多一人。”

“我不玩,你可以讓你身後的人陪你玩。”張曦說著,指了指楊昭訓身後跟着的八名同齡的婢女,瞧着應該是楊太后給她挑的玩伴。

孰料一聽這話,楊昭訓直接垮下臉,嘟嚷了一句,“和她們玩沒意思。”別說她身後的這些婢女,與她年紀相仿的小娘子,和她打雪仗,也沒有一個敢拿雪球砸她的。

大家都讓着她,避着她,玩得不盡興。

她只能來找張曦。

唯有張曦敢拿雪球往她身上砸。

張曦不知楊昭訓發什麼癲,上次在宮裡,因為楊二郎的死,楊昭訓還對也怒目相視,今日卻又突然轉變了態度,要和她一起玩。

前陣子大姐還提着她的耳朵,讓她離楊家人遠一點。

張曦拉着阿傻,轉身就走。

“小娘子,小心。”耳邊傳來胡月的驚呼聲,緊接着,張曦就感覺一陣疾風飄過,後頸挨了一記打,脖子里多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

“楊昭訓。”張曦從脖子里掏出一個冰冷的雪球,氣急敗壞地怒視着得意洋洋的楊昭訓,舉手就把雪球朝楊昭訓扔去。

楊昭訓忙地閃躲開。

哈哈大笑起來,彎腰往地上抓雪時,還不忘對張曦做了個鬼臉。

張曦急着想出一口惡氣,顧不上玩不玩的,身邊的阿傻十分配合地給張曦捏雪球,速度特別快,都快能趕上張曦扔雪球的速度,眼看着楊昭訓很快就會落敗下來。

不料,半路殺出個攔路虎。

傅宣連續朝阿傻扔了兩個雪球,正中阿傻的胳膊,使得張曦氣咻咻道:“傅十九,你到底是哪一邊的?”

“當然是我這一邊的。”楊昭訓躲到假山後面,喊了一句。

傅宣沒有回話,但笑嘻嘻地向楊昭訓靠攏,擺明了態度,而且還不忘,又向阿傻扔了個雪球,嘴裡喊了一句,“我讓你不理我。”

張曦見了,頓時大怒,舉手連朝着傅宣扔了兩個雪球,然後,拉着阿傻跑到假山的另一側,用假山打掩護,放話道:“既然你們要打,我就陪你們打。”

又問傅沅,“阿沅姐,你是哪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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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和你一邊。”傅沅興沖沖地跑到張曦身邊,她和弟弟是雙胞胎,從小吵到大,傅宣從來沒喊過她一聲姐,就沖張曦這一聲阿沅姐,她也得和張曦一邊。

夜幕降臨,四周燈柱上的明瓦燈,依次燃起,躲藏在假山裡的張曦四人,玩得不亦樂乎,假山裡的彎彎繞繞,常常能打得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家裡的婢僕上來勸都勸不住。

只聽到孩子的笑聲,從假山裡傳出來。

大約一刻鐘左右,天空已完全黑了,傅沅拉着張曦,張曦拉着阿傻,爬到了假山的頂部,居高臨下,隱隱把楊昭訓和傅宣的藏身之處,看得一清二楚,張曦和傅沅,帶着阿傻,捏了一大堆雪球。

然後,三人同時出手,齊齊朝下面可疑之處扔去,緊接着,就聽到楊昭訓和傅宣兩人鬼哭狼嚎般的叫喚聲。

張曦和傅沅及時住了手,朝下面喊話,“你們認不認輸,不認輸,我們還接着扔。”

機智如傅宣,早就舉了白旗,“認輸,認輸,千萬別再打了。”

平時死鴨子嘴硬的楊昭訓,也連連道了兩聲認輸,聲音里還帶着哭腔,一見楊昭訓反常,張曦心中暗暗生驚,不會是剛才打重了,可千萬別打傷人。

小孩子玩鬧是一回事,打傷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張曦可不願意鬧到大人面前去。

“三娘,你在哪?”

張曦聽了出來,楊家大娘子楊昭容溫和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大約是出來找小妹楊昭訓。

“我們也下去,估計祖母也派了人來找。”傅沅說完,率先往下爬,上山頂的這一節路比較陡,爬上來容易,這爬下去,光線昏暗的情況下,比他們上來時,艱難了許多。

張曦讓阿傻走在中間,她自己墊後。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積雪凍冰,有些地方,不免有些滑,下山的過程中,三人的腳下都出現過打滑,眼看着就要落地時,張曦心頭一急,腳下踏了空。

一串串驚叫聲與倒吸氣聲,此起彼伏,接連在耳畔響起。

“阿眸……”

“張十六……”

“十六娘……”

“小娘子……”

張曦一顆心也涼了半截,在懸空的一瞬間,整個心腔都讓惶恐給填滿,她若出了事,還不知道阿娘阿姐和阿耶會怎麼傷心?

這輩子,她還沒能見到她的阿顧。

心頭倏忽間生出許多不甘。

沒有預料中的冰泠泠與**,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身上傳來的疼痛,也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巨烈,張曦忙不迭地睜開眼,急切扭頭望向身後接住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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