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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楊太后的話,楊國舅半晌沒有言語,許久才哼聲哼氣道:“我早說什麼了,我們兩家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呵,這回又拿熱臉貼冷屁股了,眼巴巴地送上門去讓人嫌棄。”

“自己犯賤,回回都這樣,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長長記性……”

後面的話,在楊太后兇狠的目光中,咽了下去,楊國舅回過神來,嚇得低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只是楊太后早已氣得七竅生煙,面目猙獰,“你們只會怨我,怨別人嫌棄,怎麼不怨你們自己,把大娘子教得小家子氣,畏畏縮縮的,上不了檯面。”

“合該讓人嫌棄,我還沒有怨你們,一天到晚,盡給我丟臉。”

聽了這話,楊國舅一張略顯黝黑的臉漲成青紫,“要不是你非得讓大娘子嫁入張家,誰敢嫌棄,大娘子及笄後,上門說媒的人家多了去,偏你不點頭,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的緣故,一會兒要和張家作親,一會兒又反悔的,耐不住張嬰兩句哄……”

“閉嘴。”

楊太后大喝一聲,整個人氣得倒仰,捶了捶身下的坐榻,“好好,很好,怨我是吧,楊鐵柱,你給我聽着,我不是要和你來商量,我只是通知你一聲,臘月之前,你把大娘子和常山王次子的婚事辦好。”

說完,也不給楊國舅拒絕的機會,“秦三花這輩子,要是還想要誥命,你最好按孤的吩咐去辦。”

秦三花即楊國舅的妻子秦氏。

這句話,幾乎號准了楊國舅的脈,他太過清楚,妻子秦氏對誥命的執念了,而且經歷喪子之痛後,妻子一直瘋瘋癲癲的,時好時壞,府上的疾醫說過,若是得了個誥命,心想事成,或許,她的瘋癲之症,能好起來也不一定。

“你做得了主?”楊國舅抬頭望向楊太后,深表懷疑,其實不怪他懷疑,早在二郎喪命後的一段時間裡,他聽從廖先生的建議,為妻子秦氏乞求過誥命。

楊太后當時答應了,但敕封的詔書一直沒能發下來。

府里的廖先生多方打聽,才知道,詔書讓張嬰壓在了尚書台。

只要一遇上張嬰,對楊太后的話,他心裡少不得要打個頓。

有這樣想法的,不獨楊國舅。

楊府上的楊家二娘楊昭華,再世為人的慶陽縣主楊昭華,也同樣這般想。

兩世為人的經歷,使得她很清楚,張嬰對她那位姑母的影響力。

自重生以來,她不願意重蹈覆轍嫁給那個惡魔張昕,更不願意大姐楊昭容嫁給張昕,這樁婚事,從頭到尾都是姑母的一廂情願,原以為,已山重水盡,不可改變,不曾想,臨到頭,竟是峰迴路轉。

姑母自己鬆了口。

“小心。”楊昭華忙地伸手扶住大姐楊昭容,她和大姐從外書房悄悄退出來,剛一出院門,就發現大姐的腳歪了一下。

清清朗朗明月照射下,但見一張圓臉煞白,兩眼茫茫無神。

“我無事。”楊昭容輕輕推了推二妹的手,習慣性地微微低垂下頭。

楊昭華自是察覺到了大姐的異常,不禁皺了皺眉頭,她怎麼忘記了,上一輩子,因着華令儀早死,大姐很順利就嫁給了張

昕,縱然是在那樣糟糕的情況下,大姐生下嫡長子早早去了,仍舊成了張昕心頭的白月光。

而真正的歷史上,大姐也是張昕的原配髮妻,甚至立國後,張昕不顧華令儀和張昑的反對,追封其為皇后,在史書上留有結髮夫妻、恩愛不移的記載。

所以,無論是歷史上,還是上一輩子,她們倆姐妹,依舊是同人不同命。

若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楊昭華鬆開扶着大姐楊昭容的手,不自覺地落後半步,神色複雜地望着步履蹣跚、一拐一瘸的大姐,這一輩子重來,她打定主意要護住楊家,要報仇血恨,要斷了張昕龍飛衝天的前程,那就勢必與張昕為敵。

大姐不嫁張昕,只是眼下一時的痛苦,她性子軟弱,會很快順從新的生活。

嫁給常山王次子宇文海,或許能避開大姐嫁給張昕,難產而亡的天定之命。

楊昭華這麼一想,心中的念頭,越發地堅定。

抬頭,就着月光,望着大姐微駝的後背,一聳一聳的肩,楊昭華大踏步走過去,扶住大姐,“你先別走了,我去叫荷葉,帶人拿肩輿過來抬你……”

“不……不必了。”楊昭容幾乎有些慌亂地閃躲開來,月華傾泄下,臉上的兩行淚珠,來不及拭去,讓楊昭華給瞧了個正着。

使得楊昭華為之驚愕不已。

楊昭容抬起寬大的袖袂,毫無章法地拭去淌出來的眼珠子,“二娘,我沒事,你別對外說。”頓了頓,又道:“我自己能走。”

轉身過二門,急急往自己院子趕去,都顧不上自己受傷的腳踝,以至於回房後,檢查傷勢,歪了的左腳腳踝,腫得高高的,一片通紅。

楊昭華望着大姐逃也似的背影,很快就把大姐流露出來的那絲情意拋至腦後,瞧着大姐的樣子,那點剛萌芽的情絲,根本不足為慮,大姐習慣性聽話,做不來背逆父母之事。

想明白這一點,楊昭華回了自己的院子。

半年前,她失敗過一次,如今,她重回洛京,一切的一切,都得重頭再來。

姑母的大腿,她試過,沒法抱住,接下來,她也不打算再抱,那麼,她只能換另一條大腿,聖上宇文贊。

上一輩子,宇文贊六歲登基,十六歲親政,只是親政後,權力一直牢牢掌握在姑母楊太后手中,無法伸張。

並且,朝中帝黨與後黨的爭鬥,長達此後十餘年,一直是後黨占絕對優勢,及至賀若隆帶兵攻入洛京,這種局面才被打破。

宇文贊有懦弱的一面,也有暴虐的一面。

因為孝道加持,才會有他懦弱的一面,但同樣,因為反抗意識,才促使了他暴虐的一面。

但他有天然的身份優勢,可以說,姑母楊太后的權力,都來源於他,皇帝生母的身份,才得以臨朝稱制。

身為帝王,沒有人願意分享權力,哪怕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行。

她要的是就是聖上宇文贊的反抗意識。

她是後世人,對孝道,沒有時下人的看重。

所以,她可以從這裡開始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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