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送了凈空回長秋寺，然後，張昕直接帶着小妹張曦回和惠坊張宅。
張曦怎麼激烈反對都無用。
“你這幾日，老老實實在府里待着，哪兒都不許去，阿娘那裡，我會親自去一趟。”說完，張昕還特意叮囑岑傅姆以及劉傅姆倆人。
後面，不放心，又派了兩個會武藝的婢女守在門口。
如同兩蹲大石獅一般鎮宅。
兩名婢女中，中有一人張曦很熟悉，是她在那一輩子里的阿陳，即陳荷，眼下看着稍顯稚嫩，但那身量，已如成人一般健壯。
張曦才知道，原來阿陳，從小就骨架粗大，身體壯實。
和陳荷比起來，陳芳就顯得瘦小許多，只是行事一板一眼的，比陳荷有過之而無不及，張曦連出個院門，她都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彼時，不到一下晌的時間，洛京城中已流言四起，連在瑤光寺的華令儀，都聽到了幾嘴，因此，一見到張昕，便問起了此事。
“阿娘不必理會，過兩日，我就要離開洛京，當事人都不在，時間一長，嚼舌根的人自然會消停。”
華令儀聽了這話，又仔細瞧了眼長子，見他神色無異，才安了心，她可不希望，自己兒子與楊家女有牽涉，哪怕是救人，她也不願意，長子為了所謂的名聲，去負那莫須有的責任。
“你也真是的，你身邊跟有那麼多隨從，況且，旁邊又有那麼多人，你幹嘛要自己親自下水。”華令儀端了碗薑湯，放到長子面前。
張昕喝完薑湯，這已是第二碗了，剛才在府里，陳傅姆已讓他喝了一碗，他也知道，阿娘厭惡楊家，於是淡淡道：“人命關天，何況，她救過阿眸一命。”
果然，這話一出，華令儀就沒了話。
又聽張昕道：“阿娘，你以後好好拘着阿眸，別讓她到處亂跑了，阿娘要是精力不濟，可以讓劉傅姆把她拘在府里。”
“怎麼了，她又幹了什麼事？”華令儀問完，又接着笑道：“阿眸的性子，是有些跳脫，但她還小，等再長大些，懂事了，就好了。”
又是這話，和阿耶如出一轍的話。
張昕只覺得滿心無語，所幸，他和大姐年歲已大，不然，肯定得心生嫉妒，他怎麼不記得，他和大姐小時候，阿娘對他們有這樣寬容。
一句年紀小，把什麼都遮掩過去。
連問都不問什麼事。
今兒要不是她去了融覺寺，要不是那個神似的小女娃，他怎麼可能跳水去救人，不過，請阿眸去融覺寺的是楊二娘，想來，給他送信的人，也是楊二娘了。
張昕自詡聰明，而聰明人，都不喜歡被人算計。
並且，還是被人掐着軟脅算計。
他阿妹是笨了點，可她年紀還小，他無法容忍旁人把她當作靶子。
楊二娘，楊昭華。
他想起來了，那個第一回見面，就要掐死他的小女娘。
楊家二郎楊繼宗活着的時候，他根本沒把這個小女娘放在眼裡，如今楊繼宗死了，她竟還在興風作浪。
天黑時分，張昕陪着阿娘用完齋飯，才回府。
剛一進側門，門房阿杜就提醒他，他阿耶回來了。
平日難得回府的阿耶，今兒回來了，不用想，他也猜到了緣故。
父子倆一見面，張嬰連細節都沒問，只說了一句，“為免夜長夢多，你明日就走。”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一團。
“可阿娘看了日子，大後天是吉日，宜出行。”張昕提醒道。
他一直想早走，越早越好。
可也不想在這小事上，違了阿娘的意，讓阿娘擔心。
“那你這兩日，好好待在府里，哪都不許去。”張嬰交待道，只覺得格外不省心，越發地認同，阿華的話，離了洛京，才能少是非。
方才在宮裡，楊太后還打趣他，說不定，兩個孩子自己好上了，讓他不要阻攔。
還和他玩笑道：不如趁勢湊成一樁婚事，成就一段佳話。
使得他心裡當即就咯噔了一下，他感覺得出來，楊太后又有些意動了，不得不連忙打住楊太后的念頭。
他不知道，要真湊成了，是佳話還是笑話。
但他能肯定，阿華那邊會鬧翻天。
“對了，今日這事，關阿眸什麼事，你怎麼把她拘起來了。”張嬰突然問道，他也是回來後，才發現，小女兒今日在家裡。
張昕少不得，把細節還有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
父子倆相似的桃花眼，不約而同地眯成了一條線，“我知道了，這事我來處理，你不用插手。”
張昕雖然心裡已有了主意，但聽了阿耶這話，沒有表露出來。
他相信，阿耶不會輕易饒過楊二娘。
然而，他更喜歡自己出手，自己的恩怨自己了結。
“你老實待幾日，別再給我惹是生非了。”
阿耶嚴厲的警告聲在張昕耳旁響起，使得張昕回過神來，對上阿耶一雙洞悉的目光，心裡微微有些發虛，只是面上又越發理直氣壯，“阿耶，我不會，我又不是阿眸。”
“你越發出息了，竟和阿眸比。”
張嬰輕嗤一笑，幾乎一點面子都沒給兒子留，“依我看，你比阿眸還不如呢。”
也不待兒子分辯，又說道：“阿眸是女娘，年歲又小，就算闖禍，也無傷大雅，但你不同，你是郎君，是阿耶的衣缽繼承人，你的一舉一動，兩府里多少人關注，洛京城中，又有多少人關注。”
不然，今日的流言，又如何會傳播得如此之快。
試問，一介寂寂無名之輩，縱使落水，縱使有緋聞，又有誰去傳。
“你得記着，眼下不管你做什麼，人家看的不是你，是阿耶，是為父。”
“等你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你要做什麼，阿耶就不再過問。”
在張嬰凌厲目光的威攝下，張昕低頭應了聲唯。
沒想到，只提了一句，劈頭蓋臉就遭了一頓訓，不用多想，也知道，必定是阿耶已見過了阿眸，那丫頭，估計沒少告他的狀。
張昕跟着阿耶去看小妹張曦，瞧着阿耶得意洋洋的炫耀，與剛才訓他時，判若兩人，不由愈加氣悶，只覺得看着礙眼。
次日一早，張昕剛和小妹張曦一起用過早食，就聽到門房來報，說是楊家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