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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海死了。

死在了平康里。

死得極其不光彩。

楊國舅接到下人的消息,當即就黑了臉。

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這就是大妹給他挑的好女婿。

不,應該說,尚書令給他挑的好女婿,楊國舅急怒攻心,乾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去一趟常山王府,把大女兒親事給退了。

然後,扭頭進了宮。

秦氏覺得今年家中流年不利,惡運纏身,於是跑到城外三清觀,請了三清觀的道長元守子來府上做法,驅逐惡運,並且給家裡轉運。

三清觀雖在洛京城外,但對洛京城中的權貴,卻頗多了解。

道長元守子原本打算推辭,這位國舅夫人秦氏,在京中的風評不好,他也常有耳聞,略知一二,只因秦氏一開口就給了二十貫錢作為做法的報酬。

這對三清觀,實在是一筆巨款。

自本朝佛教大盛後,道觀越發過得艱難了,生存不易。

道長元守子,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次日帶了幾個徒弟,並羅盤符紙朱紗等做法的工具,前往國舅府。

又一次在宮裡吃了癟後的楊國舅,也沒有阻攔,心中甚至極為贊同,這兩年間,府里的確沒一件好事,是該轉轉運了。

這場做法,持續了三天。

幾乎把整個國舅府,都給翻了一遍。

一場做法完成後,秦氏瞬間覺得,府里的空氣都為之一新,不由對道長元守子高看了一眼,相信他真有點幾分本事,名不虛傳。

正巧手上有大女兒退親拿回來的庚帖,於是請他給大女兒算算姻緣。

占卜算命之術,原也是道觀里的一樁生計。

雖事出突然,但道長元守子還是接過了楊大娘子的八字庚帖,“大娘子的姻緣,老道需要回觀里占卜,才能知道結果,如果夫人願意,可以明日再來觀里取庚帖。”

“行,”

秦氏直接答應,“你給我家大娘子算一算姻緣,我再追加十萬貫算命錢給你觀里。”說完,親自把元守子送到國舅府的大門外。

次日,秦氏趕了大早,趕去城門外三清觀。

沒有見到元守子道長本人,卻在接過庚帖里,笑得見牙不見眼,看着庚帖上‘命格極貴,良緣天定’八個字時,徹底樂開了懷。

相比於後面‘良緣天定’四個字。

此刻秦氏眼裡,只有‘命格極貴’四個字。

她嫁入楊家後,極討阿家李老夫人喜歡,在阿家李老夫人面前,曾聽她老人家嘮叨過,宮裡的楊太后,在很小的時候,有過路的道士給她批過命,批語就是‘命格極貴’四個字。

秦氏心裡一高興,又給三清觀加了二十萬貫錢。

僕從回去取錢時,楊國舅都覺得秦氏的瘋病又犯了,秦氏當面就把大女兒的庚帖扔給了楊國舅,“你好好看看元守子給我們大娘的批命。”

“可遠超過二十萬貫錢,這錢花得值了。”

楊國舅忙地接過,打開一瞧,當即就愣住了,爾後感嘆道:“還真值了,看來宇文海那小子是個無運無命的,配不上我們大娘。”

“只是

大娘子比聖上大了六歲,這年紀相差有點大。”楊國舅遲疑道,三個女兒,他更好二娘楊昭華,不僅與聖上年歲相當,而且是個有主意的。

秦氏卻渾然不在意,“這有什麼,女大三,抱金磚,以前我們鄉下的童養媳,別說六歲,大上十歲都有。”

頓了頓,又道:“你把這個庚帖拿進宮去,給娘娘看。”

楊國舅想起前幾日他才灰頭土臉地從宮裡回來,“隔些日子再說。”心裡打定主意要過上一段日子,他才進宮。

他對宮裡的大妹,也算是有幾分了解。

她是以皇帝生母的身份,又廢了先帝元後李庶人,才得以加封為太后,她在先帝朝,位份是貴妃,而不是皇后,這一直是她的心病。

而今,她能自己作主。

自然是希望,楊家出一位皇后。

楊家下一輩的女郎,唯有他膝下三個女兒。

她相中的是三娘,但大娘亦是楊家女,換個侄女而已,於她來說,並無區別。

楊國舅心裡作如此想。

對於這件事,他格外有把握。

臘月中旬,楊家大娘的腿傷好了,已經能夠下地走路,只是走路走得快,有點一瘸一拐,一開始,周典御與府上的疾醫,以為是剛恢復過來,還沒適應的緣故。

然而,幾天過去,依舊如此。

周典御和賀疾醫再次診治,才確定,是因為右腿折後,留下來的後遺症,雖然骨頭接上了,但兩腿的長度,還是留有細微的差別。

所以,走得慢,察覺不了,一旦走得快,就顯現了出來。

這個結果,於楊國舅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一方面是因為疼愛女兒,更為主要的,是因為大娘身有殘疾,還怎麼進宮做皇后。

心裡生氣,正月里,都不曾進宮。

直到楊太后派了楊中侍來府上,他才跟着進一趟宮。

“就這麼不願意來這宮裡?”

楊太后瞧着楊國舅死氣沉沉的臉,想起宮裡的糟心事,也同樣來怒氣沖沖,“既不願意來,正好,孤也不願意見你,你帶上二娘,立即走。”

一聽楊太后提起二娘,楊國舅順口問道:“二娘怎麼了?”二娘連過年都留在宮,沒有回楊府。

“二娘的心太大了,孤這宮裡可不敢留她,”楊太后一提起二娘楊昭華就來氣,“楊鐵柱,你記着,從今往後,不要讓二娘再進宮了。”

她竟然……竟然敢挑撥聖上。

隨着聖上年紀漸大,楊太后早就有準備,她與張嬰之間的事,遲早會讓聖上發現,但這並不包括,這件事由她楊昭華去告訴聖上。

她絕對不能夠容忍自己人的算計,甚至惱羞成怒,“她的封號可以保留,但封邑轉給三娘。”

“大娘的婚事,孤以後不管,你和秦三花自己決定。”楊太后說完,又道:“退下去。”

竟是不給楊國舅說話的機會。

楊國舅整個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見楊太后已經起身,去了東暖閣,而楊中侍笑眯着近前來,“國舅請。”

做了一個往外走的姿勢。

楊國舅正要往外走時,才想起懷裡還揣着大娘子的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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