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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他心裡似乎痛快了些,聲音也變得輕鬆愉悅:“你入城那晚,李歌女死了,我當日就懷疑到你們,但因為這張臉,我沒有徹查,讓你多活了一年半;又因為這張臉,我給你地位、榮耀、財富,滿足了你所有的虛榮。這麼好的一張臉,長在你身上,簡直是暴殄天物,讓人噁心!”

他的話字字句句落在她心上,化成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她已經撕裂的心一刀刀刮下來,鮮血灑落一地。

在她慘白的臉上狠狠地捏了把,他繼續說:“好好的護着,這種臉今後就是你的護身符,我高興的時候,還會再垂憐你這個替代品!”

霍尊說完後,撇開她,大步地走出寢室。

夏芫癱軟無力地躺在床上,將他剛才對她做的事情、說過的話在腦子裡過了無數遍,最後發現全是真的。

“替代品,之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原來過往的一切都是假的!難怪,他會那麼堅定的攻打南康,籌劃漠北戰事,全都是為了另一人!我夏芫,自始至終都是個笑話!”

她將這個寢室里所有的東西都認真地看了遍,這些無比奢華、精美極致的擺設,無一不是他們用心布置的,如今看在眼裡竟是這麼刺眼、扎心。

當目光落在那支摔斷了的合歡發簪上時,夏芫頓了半天,從床上翻下後,她艱難地爬到那支發簪前。

精美的合歡花已經破碎,金光閃閃的釵身斷成兩半,他對她說過的所有誓言都在這一晚如同這支發簪一樣銷毀殆盡。

她抬起頭,目光剛好撞上對面那副巨大的黃銅屏風,屏風裡映着她慘白的面孔、清秀的眉眼和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摸了把自己無比憔悴臉頰,眼底的淚水退去後,泛起了嚇人的血紅之色。

因為這張臉,她被康王獻到邑國,委以傾人國城乾坤倒置之重任;

又因為這張臉,他不顧一切娶她,費盡心思寵她、騙她;

還因為這張臉,他還會永無止境的凌辱她……

——這張臉,她恨極了!

夏芫冷笑了聲,握起那支錐尖似的釵頭,朝自己臉上划去。

這枚金釵,自他送她那日起,她每天都在戴在頭上,半年多下來光澤有些暗淡。

知道他要回來,她特意用藥水洗了,使發簪再次金光閃閃,璀璨迷人。

藥水泡過的發簪劃在臉上是火辣辣的燒痛,比起她內心冰冷蝕骨的疼痛來完全是另一種感覺,一道道划下去,冰火兩重天的她漸漸有種解脫的錯覺。

橫豎撇捺點,長短粗細圓,她記不清在自己臉上划了多少道,只直到他最喜歡看的眉眼處被她反覆的划了無數次。

最後看着黃銅屏風裡鮮血淋漓的面孔,她大笑了幾聲,用那把發簪割開了自己的手腕。

溫暖的血液流過她冰冷的手指時,她唇角揚起滿意的微笑。

“我,夏芫,寧死也會不做別人的替代品,更不會再讓任何人羞辱!”

南下的將士回來後,再次居住在城外的南山營里,不同的是南征時的十萬人減過戰死、失蹤的,加上戰時替補、近日新收的,成了十五萬人。

皇上令身為托騎大將軍的霍尊在親兵營和南山營間任選一個,霍尊選擇了南山營。對方除將南山營交他統帥外,還將霍家軍交給了他。

南疆一戰,霍尊名利雙收,權傾朝野。

昨夜,他離開西院,徑直回了南山營,沐浴更衣後,一覺睡到天亮。

次日一早,一個家中的府兵跑進來,說夏芫毀容後自殺了。

霍尊握着兵書的手臂僵了下,並未抬頭,只是從唇齒間冰冷地擠出兩個字:“死了?”

“沒有,昏迷後被一個小啞巴發現,傷口已經包紮。只是……臉上,實在太瘮人了!”那府兵結結巴巴地回答。

因為之前糧草的事情,家中的府兵恨極了夏芫,可今日靜雅回來,發了瘋似的拉着他們進了西院。

他們進去時,看到夏芫滿臉是血,手腕下的血液流了一大片,身上只簡單滾了條毯子。

府兵們瞬間嚇懵了,樊莽未敢耽擱,趕緊派了個府兵跑來給霍尊報信。

“既然沒死,你慌什麼?”他風輕雲淡地說著,輕輕地翻了一頁書。

“這……”那府兵愣了半天,試探着問了句,“不知道,該請哪位大夫?”

他唇角一勾,鼻根里發出聲冷笑,冰冷地說:“她手上的好葯,別說你們沒見過,就是連想都想不到。”

那個府兵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站起身心驚膽戰的回了將軍府。

霍尊目光落在兵書上,眼底血紅。

出征的前一晚,他趁她熟睡時將她放入自己行囊的藥物全部取出。

深夜,她趁他佯裝熟睡時,偷偷地打開他的行囊,偷窺了他夾在衣服中的戰略圖。

那戰略圖是假的,那個行囊里的東西也是他不打算用的。

行軍打仗,事關十萬人性命,他不敢大意,原本只是想再試試她,那料,結果那麼令他失望。

出征那日,他特意提前了一個時辰,希望她早日反省,少做殺孽。

那個行囊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因此,剛出南城門,他就將它拋進了虛妄江里。

可惜,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點。

讓夏芫看到的戰略圖是假的,但那副圖紙是他親手畫的,她的書房她去過,他的南山營她去過,他的風陣她也見過。

那南康大將凌寒博覽多識,有了她幫助,定是從中間推算出了他的行軍作戰習慣和缺陷,因此對他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他們初入南康的前二個月,對方利用洛城一帶的沙塵天氣,一夜間攻下他駐守的洛城。

這一戰,南山營將士慘死過萬,他和副將分別帶了四萬多人分二路逃入沙漠,可另一路人至今下落不明。

金廓城裡,杜氏兄弟料事如神,步步捏住他的軟肋。

若非她將他的脾性摸的一清二楚、夥同他人偷窺了他的陣法,並將這一切傳回南康,杜家兄弟怎會勝的如此得心應手。

對方十萬將士把他們四萬多人困於城中多日,若非他兵行險招,假裝被俘,讓猴子拿着軍印找西盟軍談妥了合作的事情,他們這些南下的將士全恐怕都得葬身異國,屍骨無存。

金廓城裡,他被杜家兄弟俘虜後,一個月里忍辱負重扛下三百多鐵鞭,二十多次烙鐵,心裡無時無刻不在念着兩個字——夏芫!

是她,全都是她!他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捻捏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