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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年洋洋得意地“押着”着夏芫和霍尊回了宛州府,後面看人鬧的人浩浩蕩蕩地排了一街長隊。

花千里聽說兒子吃了虧,氣勢沖沖地跑出府衙,看到被兒子“押着”的二個疑犯,臉上一怔,嚇出一身冷汗。

“爹,這二人當眾鬧事,打傷我們不少宛州百姓,還請您為他們做主!”花流年急切地指着身後的一群傷號。

霍尊實際上頭一次到南疆來,這花千里也並未見過他,但霍尊一米九幾的身高,少年將軍的英睿還是不難分辨的。

更何況,昨日夏芫說過她的身份,花千里也剛好被霍尊的飛刀嚇得半死。

雖然花流年少經人事,但他父親花千里也算是閱人無數,這種事情他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去做主。

狠狠地瞪了眼自己親兒子,花千里準備上前迎上霍尊將此事請進屋裡去談,那料霍尊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在府衙門口擊起鼓來。

“擊鼓者何人?”府衙里跑出個衙役大聲問道。

衙役這麼一問,花流年倒是回過些神來。

萬一這二人是虛假冒充的,他堂堂一州知府豈不是鬧出大笑話來?

“青龍城,霍尊!”霍尊說著朝夏芫看了眼,“你們昨天不是要找她的男人嗎?我就是!”

花千里大腿一拍,連忙討好的笑道:“誤會,全是誤會,是在下眼拙,衝撞了少夫人。今日之事純屬誤會,我看就不用升堂問案了吧?”

“怎麼,我這麼個大活人擊鼓鳴冤,你身為當地的父母官不坐堂問案?”霍尊說著揪起他進了府衙。

花流年怔了半天,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看他父親已經被人按在庭堂的大椅子上,只好跟着走了進去。

“升堂!”

霍尊的聲音已經壓低了八度,但依舊嚇得花千里哆嗦不止。

“嗯嗯!”花千里清了清嗓子,開始坐堂問案。

這父子兩平日里沒少做壞事,今日出盡風頭,宛城的老百姓已經將府衙圍得水泄不通,看完他兒子的好戲等着再看看花千里的戲頭。

府衙的吶喊助威聲過後,霍尊、夏芫、花流年誰都沒跪,花千里顫巍巍地敲了下堂木,別說是讓誰跪下,就是那個是原告、那個是被告他現在也分不清。

“誰是原告?”他抹了把汗小心地問道。

“我!”花流年委屈地說。

霍尊目光一冷,直接走過去將坐堂問案的花千里拎起來丟到堂下。

在對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正要反駁時,他從腰間取出一塊金牌,嚇得花千里立即跪在地上。

夏芫看着霍尊手上的雲紋金牌,臉上也跟着怔了下。

林倩雪說邑國的身份金牌有二種,一種雲紋金牌,一種暗紫金牌。

雲紋金牌可以在皇宮暢通無阻,隨時面聖,查凶追案可以先斬後奏。暗紫金牌據說非常尊貴,只是到現在還未聽說有人拿過。

此種雲紋金牌司徒俊有一塊,子闌太子有一塊,霍尊何時也得了塊?

難道是他當上萬,騎給皇上查案的時候?

夏芫腦子裡畫起一個疑問,轉眼一想,此人已與自己無關,即便是拿着尚方寶劍又與她何干?

“花千里,令公子的罪是你治,還是我來治?”霍尊坐在朝堂上,鷹隼般的冷目落在花千里身上。

花千里冷汗雨珠子似的往下落,兒子固然重要,但鎮國將軍府那是他敢得罪的?

他兒子又偏偏不長眼的對夏芫動了心思,霍尊這態度明擺是要將他們父子倆給扒層皮來。

他討好了半天,求饒了半天,最後為了護住兒子性命還是下令砍掉花流年一雙手臂。

花流年算是運氣好些,第一隻手臂砍短時,鮮血噴出的場景嚇得夏芫驚叫了聲,連忙轉過身去。

霍尊朝她看了眼,將砍掉第二隻手臂改成丈責五十。

行刑時的慘叫聲聽得她心裡發毛,霍尊朝花千里警告了幾句拉着夏芫出了宛城。

宛城外二條大道寬敞星目,一條蜿蜒向北,一條直通南康。

中午的日頭曬的地面炙熱,二條大道更是白的刺眼。

二人並肩而立,一個看向南,一個看向北。

“夏芫——”

霍尊回過頭,想抓住她的手時,她後退了步,連袖子都未讓他碰到。

霍尊茫然地看着她,臉上說不清是什麼表情。

“瘋癲痴傻,溺水身亡,夏芫那個傻子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想為自己活着,與你無關!”夏芫望着遠處的青山,緩緩開口道。

“這些謠言大該是我爹放出去的,我並不知道。你跟我回去,我會將此事解釋清楚。讓你一個女孩子漂泊在外,我終究不放心。回去以後……”

關心嗎?

認錯了人了吧!

夏芫手指一抖,迅速將他的話打斷:“霍尊,我和你沒有以前,更不會有以後。以前我稀里糊塗地替別人陪着你,以後我只明明白白地為自己活着!”

“對不起,那天是我情緒失控,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說了那些不該說的混賬話!”

“混賬話?”夏芫冷笑了聲,“話很真切,混蛋的是你。你把我看成別人,就不怕委屈了那人,委屈了你自己么?哦,你或許並不在乎,但我在乎,因為噁心到我了!”

“跟我回去吧,我會補償你的!”

他沉默了半天后,低沉的聲音似乎顫抖了下,似有似無,極難分辨。

夏芫詫異地朝他看了一眼,抬起頭又看了下火辣辣地太陽。

半年前,她曾說過世上有二件東西不能看,一個是太陽,一個是人心。

前者看看多了傷眼,後者看多了傷心。

他說的倒是更好,可看到頭來全他媽是假的。

多說無益,她只想離開他,離開青龍城那個是非之地。

夏芫轉過身,朝通往南康的那條大道走去。

其實她並未想過去南康,只是現在只有這二條道,不去北方,她也只能往這條道上走。

“不準走!”

霍尊突然追上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非要我跟你回去,等着你心愛的人出現,看着你娶她為正室髮妻,與她相愛相守一生一世?給你愛的人一點尊嚴,也給我一點尊嚴,雖然我身分卑賤到根本不值得你尊重,但被人一直踩進塵埃里我多少也會心痛的。”夏芫看着向他,一字一句地說。

他一時語噎,看着她時,明亮耀眼的星目第一次變得空洞昏暗。

她冷冷地看着他,認真地補充說:“現在的你,心裡屬於另一個人,以後的你,心裡身里都屬於另一個人。而我,現在只是個卑微的代替品,日後更是個被你拋棄的怨婦。既然看清了現在,更看到了未來,為何還要和你死纏在一起,彼此為難?”

這些日子,他一直默默地跟着她,看着她一顰一笑一怒一喜,感覺自己被掏空的心漸漸有了知覺,似乎一片片拼湊了回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又一次碎開了,一片片從身體剝離。

夏芫繞過他,徑直朝前走去。

“夏芫——”

“霍尊,我可以不恨你,但再也愛不起來!就此別過,你自行保重!”

她回過頭,看了他最後一眼,語氣不重,但字字挖心。

他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聲音蒼白無力,就像他此刻的挽留一樣,說什麼都是蒼白的。

他心裡很清楚,他們回不去了!

從那晚他瘋狂地羞辱她開始,從他神志錯亂地說出小悅兒時開始,更從他說了會娶悅兒為正室髮妻,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開始!

他想說他的小悅兒已經死了,但嘴巴張了半天還是沒有開口。

因為心裡住着一個人,就很難裝下另一個人,放下他的小悅兒他捨不得,一下子完全接受夏芫他做不到。

儘管她也曾讓他迷戀、欣喜、悸動過,但這僅多是同情或者喜歡,不足以刻骨銘心,也不足以住進他心裡取代另一個人的地位。

她要的愛情他給不了,與其強扭在一起,不如相忘於江湖。

霍尊懷着這樣的心情,看着她消失在自己視線中。

悅耳的馬蹄上從身後響起,霍尊回頭一看,北方的大路上駛來一架熟悉的馬車。

他深吸了口氣,躍上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