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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眾人又說了幾句話,長公主就攆人了。

她說道,“我也不多留你了,回去跟你媳婦說說體己話。自從你娶了她,就聚少離多,你走了她最難受。你要好好的回來,祖母老了,不想黑髮人送白髮人……”

說著,就哭了起來。

長公主的話,讓姜展唯又是難過又是難為情。言不由衷地說道,“我多陪陪祖母和長輩,媳婦不需要我陪……”

趙亦笑道,“男子漢也有鐵血柔腸,我們就不討嫌了,先回去,明天早上來送你。”

老駙馬也抖着鬍子說道,“唯唯,你要活着回來,不要死在外面。回來後,就別從軍了,危險。”

老傻子的話人們都自動沒聽到。

姜展唯又跪下給長公主和老駙馬磕了頭,長公主抱着他哭了一場,才被眾人勸好。

姜展唯領着妻兒弟妹回了東輝院。何承也沒跟去討嫌,直接回了青榆院。

東側屋的炕上,姜展唯的腿上坐着姜悅,左邊姜展魁,右邊姜玖,四個人擠成了一團。他們的背後,是小哥倆。小哥倆不知道什麼離愁別恨,一會扶着這個人站起來,一會又拉拉那個人的頭髮,呵呵傻笑着。

姜展唯囑咐着姜展魁,他是家裡的大男子漢,要孝敬長輩,要幫嫂子分憂,要照顧好妹妹和侄子侄女,還要好好學習。

他說一句,姜展魁應一句。

姜玖自己主動做着保證,會給嫂子分憂,會照顧好侄子侄女。姜悅也反覆念叨着,要孝敬長輩,照顧弟妹。

陸漫則領着王嬤嬤等人理着明天要帶走的東西,廳屋側屋共擺了十幾個大箱子。下晌,何氏、大房、二房、三房又送了一些東西來,穿的、吃的、用的,都有。

姜展唯跟孩子們說著話,眼睛不時瞟着陸漫。她屋裡屋外忙着,身材依舊那麼苗條。若是再長些肉就好了,自從她生了雙胞胎,身體一直沒怎麼調理過來。

戌時末,小哥倆已經躺在炕上睡著了,三個大些的孩子才被勸回去歇息。姜展唯把他們送出了上房門,笑着向他們招手告別。

姜玖還囑咐道,“我和八哥一樣,是大人了……”言外之意是,明天早上她要和八哥一起起來送他。

除了姜悅,姜展唯兄弟都知道什麼意思,姜展唯笑着點頭。

看看還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閨女,姜展唯又把她抱起來,送到她住的曉軒。

夜色中,這個小院兒三間正房,兩邊各兩間廂房,還種了幾棵梔子花樹和幾竿竹子。這裡他很陌生,這麼久了,他過來好像不超過五次。再想想弟弟的竹軒,妹妹的晨竹,還有兒子住的東廂,他都沒去過幾次。

一陣愧疚又湧上心頭,他親了親閨女,美得她咯咯直笑,略帶英氣的眉眼非常像他。長公主時常打趣說,她聰明、打架狠、愛記仇的性子像足了他。

他看着她洗漱完,看着她上床躺好。他要離開時,姜悅說道,“爹爹,娘要離開時,都會親親悅兒,說一聲‘晚安’。”

他失笑,又回過身親了他一下,說道,“閨女,晚安……”等爹爹明年回來,再陪你。

來到正院,他又進東廂房去看了看兩個兒子。兒子睡得香香的,他又俯下身親了親他們,再摸了摸他們的小臉。

他回到上房,陸漫已經洗完澡了,烏髮鬆鬆的在頭頂打了個捲兒,眼色水潤,紅顏如花。她穿着淡粉色的奇怪的中衣中褲,她說這叫睡衣睡褲。

姜展唯心裡溢滿了柔情,過去把她攬進懷裡說道,“漫漫,孩子們都很好,辛苦你了。”

陸漫笑道,“才知道我辛苦?”

姜展唯道,“我一直知道……現在,就我辛苦些吧……”他發出幾聲輕笑,伸手把她頭頂的玉簪抽下,烏黑的長髮立即披散下來。

“你還沒有洗漱。”

“完了再洗……”

窗外,夜色濃郁,狂風呼嘯。窗內,燭光搖曳,春光無限……

陸漫似乎覺得才睡着,就聽見了敲門聲和王嬤嬤的聲音,“三爺,三奶奶,寅時末了。”

兩人一聽,都趕緊坐了起來。

剛剛收拾完,姜展魁和姜玖就來了上房。

炕几上,早飯已經擺好了。陸漫和小兄妹吃不下,看着姜展唯大口吃着。

柳信、柳壯等人進來把箱子都抬了出去。還有放在後院的驅蚊藥材,今天都會用馬車運去營里。

姜展唯吃完飯,陸漫帶着小兄妹把他送到外面。前院燈火輝煌,即使在內院,也能看到前面的光亮,也能聽到男人們的大聲喧嘩,還有馬匹的嘶鳴聲,以及馬車咕嚕嚕的聲音。

來到垂花門前,幾人都停了下來。

姜展唯說道,“好了,你們就送到這裡吧。”

姜玖哭出了聲,陸漫也流了淚,哽咽說道,“三爺,平安回來,我們都等着你。”

姜展唯點頭道,“我一定會回來,你和孩子們在家裡好好的。”

他深深地看了陸漫和姜玖幾眼後,絕然地牽着姜展魁往前院走去。到了院子中間,他又回過頭,沖她們招招手,再轉回身快步走了。

前面,男人們的聲音更大了。喝完了壯行酒,姜展唯騎上馬,帶着一隊親兵絕塵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陸漫來不及悲傷,就搬去了鶴鳴堂,日夜看護着長公主。

老太太又病了,這次非常嚴重,府里一片悲哀。姜侯爺幾個兒子都開始商量準備後事了,皇上、太子也都親自來探視,還派了許多御醫來。

老駙馬哭了好幾場,因為不讓他進屋,就守在門外不離開,嘴裡時時念叨着,“長亭,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離不開你……唯唯媳婦,別人都說你是神醫,你一定要治好她……”

晚上,他讓人搬了榻放在卧房門外,睡在榻上,還不許關門。

陸漫看着躺在屋裡屋外的兩位老人,心裡難過不已。這老兩口,不像封建社會中的公主與駙馬,就是平常的一對恩愛老夫婦。若一個人先走了,另一個怎麼受得了。特別是長公主,別說老駙馬離不開,就是這個家現在也離不開她。

這裡沒有儀器,沒有好葯,只能在儘可能的情況下進行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