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和那個行人匆忙結束話題，看着那正在分發物品以及錢的商鋪，帶着曹洪轉身離去。了解到的消息已經夠多了，對於揚州也充滿了敬意以及忌憚。

得益於四通八達的羊腸小道，兩人尋找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停下腳步開始梳理着從壽春城中知道的消息。隨後又在腦海中復盤了一下妖皇賈念崛起的速度以及應對困難時的各種選擇，浮現出棘手的感覺。

此人是一個讓人值得尊敬的盟友，實力強大讓人心安。可一旦變成敵人，僅以魔族一族之力是否又能抵擋妖皇的步伐？如果這個問題在以前，自己可以毫不猶豫的回復“是”。

可是經過剛剛的了解，這個答案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曹將軍、你看到了什麼？”

“鋪天蓋地的妖兵，他們悍不畏死，敢為妖族死戰”

曹洪沉默片刻後，對着郭嘉回復。出海能有保險，士兵們難道就沒有保險嗎？一旦他們戰死不僅能從揚州、州牧府獲得撫恤金，還能從保險哪裡獲得豐厚的賠償。彼時士兵又豈會懼怕身亡，甚至還有人敢以自己的命，去直接換取那巨額的財富。

戰國時期的秦國是怎麼成為虎狼之師的？還不是因為利益的驅動，只要能斬殺敵人的首級就能獲得豐厚的報酬。可是揚州現在做的比秦國還要絕，戰死的不僅可以得到撫恤金，還能得到保險團體給予的費用。直接化解了心中的牽掛，而且若是凱旋而歸也能憑藉著戰功升任。

也就是說只要能上戰場，不管是生還是死，都可以改變自己以及家人的命運。那麼揚州的妖族，就沒有理由不會去拚死一戰。

“除此之外你還看到了什麼？”

“若揚州有傾覆之危，數十萬甚至百萬兵馬可游戈長江，就算傾盡百萬大軍以無法將其攻下”

曹洪回復。

哪怕心中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妖皇根基穩固的程度，讓人目瞪口呆。不費一兵一卒，麾下百姓盡皆踴躍出海。別以為出海就完事了，除了賺錢之外，最大的收穫就是培養了他們的血勇之氣以及成為一名優秀的水兵。

想要面對大海，想要面對無盡的危險，一條船就是要一個組織嚴密的軍隊。他們彼此合作，共同進退。待回到揚州之後，又能快速解散，成為家中的老人的臂膀、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可若州牧府號召這些人保衛揚州，頃刻間就能拉起一支精銳大軍，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自下而上四個字出現在腦海，曹洪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妖皇在不知不覺中下了一盤大棋，從外面看好像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可是從內部觀看卻能發現那驚世駭俗的舉動。

一切看起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海外都護府有多少兵馬？不過是幾千山越之兵以及一些世家豪族之兵。看起來數目有些可觀，可是他們卻佔據着龐大的海外領地。而且屬於揚州墊付軍費的兵馬幾乎微乎及微。更多的卻是一種象徵意義，

至於武力，則來源於民間。

其中有揚州的世家豪族兵馬以及寒門子弟以船為單位的團伙，他們相互協作，又相互競爭。為海外都護府以及揚州、州牧府帶來了大量的賦稅，以及數目龐大的僕從軍。

也就是說以前對妖族開拓海外的理解是錯誤的，不僅沒有達到削弱妖族實力的目的，反而因為妖族民間積极參与，讓揚州、州牧府幾乎沒有費一兵一卒，就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同時也就讓妖皇有實力北上，一舉奪下廬江、九江以及廣陵三郡，還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整合。從表面上的佔領，成為實際上的統治，呈現出現在的模樣。

其實看到的這些東西，都是可以借鑒的。

寒門和世家豪族就真的是相互對立的關係嗎？他們就不能和揚州一樣，達成一種微妙的平衡。從而展開良性競爭，並且一直持續的走下去？

從最細微的羊腸小道，一直到出海、保險團體。這其中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關聯。可是如果能仔細的想一想，他們的思路是相通的。

有了發達的市場，才能誕生出所謂的入股行為，有了保險制度才能讓船員放心出海。同樣又經過保險團體之手，把大量的錢投放到了市場，進一步促進了市場的繁榮。

好似一潭死水，被徹底盤活，滋養着數之不盡的生靈。

當然在這種繁華之下也隱藏着巨大的弊端，比如一場大敗讓市場蕭條，保險從市場中拿不到豐厚的利潤甚至血本無歸，無法給予士兵賠償。又恰好海上航行的船隻大規模遇難，讓保險團體破產。

遇難者的家屬得不到錢，傷兵以及死亡士兵的遺孀也得不到應有的補償，就會誕生不滿的情緒甚至發生對立乃至於衝突。

無數想法在腦海中划過，郭嘉快速權衡。

世界上沒有絕對完美的事情，如果有那恰恰是最為危險的東西，因為你根本就不知他的隱患在哪裡？自然也就無法防範。

念頭落下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不對、妖皇對此有所防範，而防範的手段就是債券。

假若讓債券變成真正的金錢就能擺脫危機，甚至還能塑造比現在更為繁榮的景象。哪怕保險團體盡數破產，面對討債的傷兵以及死亡士兵的遺孀，亦或者那些遇難船員的妻兒。完全可以憑藉著發行債券，抹平這些不滿。

只要能保證揚州府庫充盈，只要保證物質充足，這些根本就不是太大的問題。

債券？

想不到他才是妖皇真正的殺手鐧。

可惜充州學不來，因為沒有時間也沒有底蘊。

“曹將軍、我們是時候該見一見這位妖皇了”

“恩”

曹洪對着郭嘉點頭。

同時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等回去之後，一定要讓眾袍澤知道揚州的恐怖實力。切不可對妖族掉以輕心，以免自身吃大虧。

看着郭嘉逐漸遠去的背影，連忙驅散腦海中的念頭，快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