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的深空航行旅途並不寂寞。

不是因為不周山號作為要塞艦，設施完善的宛如城鎮。

也不是因為帝國各部門的代表們願意曲意奉承，滿嘴好聽話。

而是因名為瑪洛斯的黑暗靈族的大腦中，裝了不少有趣的信息。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很少再用搜魂術了。

理由不是仁慈，事實上歲月的推移讓他更冷酷、甚至殘忍倒是真的。

不用搜魂術，只是因為這個術太過粗暴、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而同時，凱恩的時間觀，正在不知不覺的放緩。

以前，尤其是在以輪迴者的身份，活躍於多元宇宙的那些日子裡，他都是恨不得將‘秒’掰成兩半用的，做事必提效率，甚至到了不效率就無法忍受的地步。

如今則表現的耐心了很多。拿到瑪洛斯的大腦都一個多月了，仍舊沒有正式開啟信息收集，這換成輪迴者時代是不可想象的。

現在嘛，凱恩卻覺得何必急？慢點挺好，慢工出細活，而且有時間去品味和享受。甚至，興緻好時才做這事，就像是突然某日饞肉香酒了，然後來次精心準備的燒烤、取出陳釀，大塊肉、大碗酒，豈不愜意？

有時候凱恩自己都覺得，有這樣的想法，真的是人老了。

但還是那句話，知錯、認錯、不改錯。

他已經不再像當初那般追求完美了。

畢竟此時回首，當初為完美指定標準答案的自己，不過是個淺薄貨色。用大量道聽途說、自己根本都沒驗證過的信息，弄出一個理想藍圖，並覺得那就是真正的高大上，鐵憨憨有沒有？

說句不中聽的，就算那真的是智慧的結晶，是高大上，也不是他自己的高大上，是別人，或者說眾人的智慧湊出的那麼一個完美標準的聚合物，只適合當做一個念想，而不適合真的將之變現。

當然，換個角度理解，也可以說凱恩正在墮落，質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喪失了成為一個偉大的存在的動力……

有時候凱恩自己也會捫心自問，為什麼總是思考一些虛頭巴腦的、無趣的哲學玩意。現實的、甚至三俗點的，它難道不香么？

答案是，當一個生命擁有了千萬倍於普通英雄式主角的波瀾壯闊與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之後，經常思考才符合邏輯。

什麼樣的戲碼沒經歷過？什麼樣的美女惡棍沒遭遇過？歷盡千帆，讓普通小青年想想都熱血沸騰的所謂史詩事件、傳奇故事、經典愛情、雋永結局，還能有幾分魅力？

就像這紛爭的時代，這形形色色的種族和形態各異的戰艦，這永無停歇的戰爭，太空歌劇啊，巨艦大炮啊，男人的浪漫啊！

可當普通男人為成為一名艦長，甚至成為炮手而奮鬥的時候，他的戰艦早就多到懶得起名……

令命運之子咬牙切齒、驚喜交加、輾轉難眠、振奮不已、責任感、成就感滿滿的事，於他而言，跟今天無法加個涼調土豆絲沒多大差別了。

哲學不同。

即便是神，研究哲學，仍舊會覺得它很神棍……

而在泰拉各大機構的代表們眼中，凱恩本身就是個神棍，真正意義上的神棍。

他有着非常濃郁的非人性特徵，同時，又像個被過分嬌慣的孩子。

聖光賦予了其常人難以想象的偉力，使得他可以輕易的解決在別人眼中間艱巨的、甚至不可能解決的問題。所以他無法理解常人表現出的無能、愚蠢、乃至惡劣的節操問題，儘管他已經很努力的去嘗試體諒他人，但仍舊不行。

畢竟普通人與其相比，就如同螻蟻，哪怕螻蟻能舉起自身幾十倍的重物，那所謂的重物對人而言，也仍舊輕的不值一提。哪怕這個人只是個孩子。

這就是代表們，甚至其背後的一些大佬，對凱恩的看法。

如果說凱恩有什麼原罪，絕對不是品行問題，或性格糟糕，而是掌握過於強大，現在又加上一個‘過於全面’標籤的力量。

哪怕是帝皇，也不曾，以及不該掌握如此強大而又全面的偉力！

凱恩總是要求大佬們坦誠相見，不要打官腔說鬼話，大佬們自己其實也是非常想本色做人的。

然而他們做不到，就連帝皇都做不到，更不用說他們。究其原因，就在於他們的力量，很大程度上是源於職務的賜予。

也正是因此，他們對於偉力歸於自身的凱恩，是有濃郁的羨慕嫉妒恨情緒的。

當然從事物的兩面性角度講，他們對凱恩詬病的點也算是有的放矢。畢竟荷魯斯大叛亂，是可以理解為帝皇過於集權，以至於我行我素，在國家、種族大事上弄險，搞出基因原體這種實驗體作為種族槍杆子的持有者，結果悲劇……

但凡有個監督體系什麼的，都不至於搞的這麼狼狽，難道除了基因原體和星際戰士，人族就沒有能帶兵打仗的優秀將領了？太陽領主馬卡里烏斯表示不服。

馬卡里烏斯是人族軍神，防衛軍無可爭議NO·1，率領麾下，用七年時間，征服上千個世界，一直打到銀河的邊緣，未嘗一敗，最後是麾下的驕兵悍將因過於密集的戰爭而厭戰了，這才收兵。

毫無疑問，這就是戰錘40K版的亞歷山大大帝。最後也是英年早逝，死於疾病，據說是叢林熱。

有很多細節情況表明，馬卡里烏斯的死很有問題。而且馬卡里烏斯也不是什麼愛兵如子的降臨，他是無情和嚴苛的，卻又總能調動起麾下官兵的鬥志與勇氣，很有特點的一位軍事指揮官。

他死後，也發生了類似亞歷山大繼業者之爭的事件，幾位高級將領把那些征服的世界分了然後打內戰，最後是星際戰士介入，才將之重新納入帝國的控制中。

原歷史，馬卡里烏斯於第41千年的356-400年間閃耀，現在尚未出生。

但不管怎麼說，人族不缺優秀的戰士和將領，有需求時，即便無法誕生天才，人才也還是有的。

所以帝皇的基因原體操作，未嘗不能說是急功近利失了智，他在基因改造的道路上嘗到了甜頭，自信成了自大，過於弄險了……

而這背後的原因，其實就是絕對權力。

絕對權力跟偉力歸於自身至少在外在表現上，有很多相似點。

所以帝國大佬們對凱恩的評價，也未必就全是胡扯。畢竟就他以往的那些表現，也就差將‘你們都是群不知所謂的飯桶’這句潛台詞直接說出口了。

而人們願意忍受凱恩，主要還是因為凱恩足夠大方。

而隨着時間推移，大佬們還發現一條，那就是凱恩確實沒什麼惡意。凱恩對他們的權柄、利益什麼的沒興趣，雖然不屑他們的能力、甚至做事風格，也知曉他們的內部傾軋、以及各種貪腐等問題，卻仍舊願意幫他們一起裱糊這個統治着億兆臣民的框架。

當然，他們也漸漸發現了凱恩也是有逆鱗的，那就是對草率處理無辜民眾非常非常反感。比如說牽連式的屠殺。

不久前，大佬們就因發生在朦朧星域，雅典娜星區的一樁特殊事件，而不得不跟凱恩緊急召開了一次視頻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