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試試。”

莫離思索道，右手緩緩伸出，落在身旁一柄長劍之上。

手握劍柄，莫離緩緩用力，想要將之拔出來。但莫離卻是皺起了眉頭，他似乎察覺到了一股微弱的抵抗力，隨着他的用力，抵抗力也是越強。

鬆開手，莫離將手放到另一柄劍之上，但結果同樣如此，他感覺到手中的劍似乎對他有淡淡的抗拒。

“這樣不行。”

就在莫離皺眉之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他心裡一驚，這裡怎麼還會有別人！身體緊繃，莫離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道人影緩緩從密集的靈劍之中走了出來。

這道身影全身上下似乎都極為平常，讓莫離注意的，只有那雙眼睛。

這雙眼睛極為明亮，仿若其中蘊含著無盡星辰。溫潤的目光，深邃無比，就像黑洞一般吸引着莫離的心神。見莫離戒備的樣子，男子笑了笑:“別擔心，我是這裡的守護者，不會對你做什麼。”

莫離身體微松，男子說的話應當不假，畢竟這裡是萬劍山最為隱秘的地方，他不相信有人能偷偷進入這裡。

“前輩說不行是什麼意思，莫非這裡的劍都不能拔起來嗎？晚輩第一次來，還請前輩指教。”

莫離誠懇地請教道。

男子輕笑一聲:“既然讓你進來，肯定是能拔起來的，只是你找的對象錯了。”

“錯了？”

“我們都知道，生物都有靈，而人則是萬靈之長。但其實劍也有靈，不僅是劍，刀、槍等等都有靈，只是這種靈性太過微弱，幾乎不可查。而隨着劍的等階提升，靈性會逐漸增強。而這劍池內的劍，在長久的日子裡，聚集在一起，靈性大大增強，已經有了一些本能。也就是說，在這裡，不僅是你挑劍，還是劍挑你。”

莫離恍然:“這和武殿挑武技一個道理。”

男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理是一樣的，但結果可不同。這裡的劍都傲氣得很，很多跟你一樣的人到這裡連一把合適的劍都帶不出去。”

莫離驚訝的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靈劍:“一把都帶不出去？”

“沒錯，天賦高的實力不夠，它們看不上，實力夠了天賦不夠它們也看不上。實力天賦都夠的人，卻與他們不合適他們也不會理你，而最重要的，是要有福緣。當然，假如你實力足夠強，能強行讓劍屈服也不是不行。”

莫離嘴角一抽，這麼說來，這些劍還真是傲氣得很，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這也不難理解，劍與人就像是伴侶，互相肯定會精挑細選，畢竟是陪伴一生的人。”

男子眼睛一閃，讚揚道:“你有這樣的想法很不錯，我相信你能從這裡面找到你的劍。劍修，修的是心，煉的是意，想要找到與你最為合適的劍，放出你的心意，去感受每柄劍裡面蘊含的意境，與它們進行最深層次的交流。”

莫離點點頭，緩緩閉上了眼睛，不過還是留有一絲心神在外。雖然他相信這男子的話，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男子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微微一笑。

莫離的心神緩緩沉寂下來，朝周圍延伸而去，但他卻沒有如同男子所說，察覺到任何一柄劍的靈性。

“釋放你的善意，徹底放開心神，讓他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男子柔和的聲音傳入莫離耳中，似乎帶有一絲絲魔力，讓莫離的心神完全放鬆下來，心神完全放開，除了劍再沒有其他想法。

隨着莫離心神的完全沉澱，心神之中一點點微光亮起，密密麻麻，難以計數。這些微光有大有小，大的有拳頭那麼大，小的只有黃豆般大小，並且每一道微光的氣息都不相同，有暴烈，有平和，有鋒銳，有厚重。

“這就是這些劍的靈性。”

莫離心裡恍然，這密密麻麻的光點便是代表着劍池裡面的劍。

心神與光點相接觸，莫離的善意傳遞出去，想要與之溝通。隨着莫離意念的傳達，這些光點察覺到莫離的氣息，紛紛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拒絕，拒絕。”

莫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神之中的光點迅速消失，這是那些拒絕了莫離的靈劍。

而隨着莫離心神的不斷延伸，光點一一消失，到目前為止已經消失了數千個光點。好在，數千光點在總數面前也是極小一部分，莫離也很平靜，不急不緩的與每一柄靈劍做着溝通。

終於，心神延伸而過，通通消失的光點之中，有一顆，堅挺地留了下來。莫離一喜，總算有了。

於此同時，接納了莫離的光點也終於有了迴音，莫離的心神很輕易的得到了它的信息。

“風靈劍，凡階風屬性靈器。”

莫離眉頭微皺，這風靈劍並不合他心意。並非是因為風靈劍只有凡階，就算處於同一階，靈器之間的差距依舊很大，劍池內的每一柄劍都遠遠超過他的噬靈劍。他皺眉是因為他想找的劍應當是與噬靈劍一樣，無屬性的靈劍，當然，全屬性的也可以，只不過全屬性的也只能想想。他身懷五行，更是可以演化出風雷，這是一個巨大的優勢，所以一柄能發揮出這一點優勢的靈劍極為重要。

望了一眼那依舊閃爍的光點，莫離心神繼續延伸，他想看看有沒有他心儀的劍，沒有的話到時候再說。

隨着莫離心神不斷延伸，整片劍池都已經逐漸被他心神覆蓋，眼看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靈劍沒有溝通，卻僅僅只有三個光點留了下來，並且都不是無屬性或全屬性。不過有個意外之喜，其中一個光點乃是靈階靈劍，並且乃是火木雙屬性靈劍。

雙屬性靈器很稀少，應該說屬性越多越稀少，因為每多一種屬性對煉器師來說，製造難度大幅度提高，所以全屬性的靈器，那怕是最低級的凡階靈器，世間都基本沒有。所以莫離退而求其次，想要得到一柄無屬性的靈劍。

不過看眼前的樣子，或許這柄雙屬性靈劍已經是最適合他的了。

嘆了口氣，莫離心神不停，繼續延伸，或許還有更好的。

在最後的十分之一的光點中，有一道極為細小的光點微微閃爍着光，不知道怎麼，周圍的光點又似乎有意識的遠離它，讓它周圍空了一片，在密密麻麻的光點中顯得有些突兀。而最讓莫離好奇的，是這顆光點乃是黑色，與周圍七彩光點截然不同。

莫離也是饒有興趣的將心神延伸過去，想要看看這是為什麼。

就在莫離的心神落在這顆細小光點的一瞬間，太極圖內的白玉小劍瘋狂震動起來，光芒大放。太極圖似乎察覺了什麼，自動將其放了出來。白玉小劍落在莫離手中，光芒萬丈，一束白光直接射向極遠處。那裡，靜靜的插着一柄生鏽了的劍，彷彿已經沉寂了許久，時間的氣息從它身上散發而出，就像一個遲暮的老者。但奇怪的是，只有這柄劍的周圍，空白一片，若是從高空俯瞰，便會震驚的發現，周圍的劍圍成一圈，彷彿對這柄劍恭敬無比。

受到這道白光，這柄沉寂不知道許久並且蒼老無比的綉劍突然震動起來，似乎有什麼即將透體而出。

咔擦！

其上的鐵鏽突然寸寸裂開，從縫隙之中射出絲絲黑色光芒。此時，在莫離驚駭之下，心神內那顆細小的黑點陡然間膨脹，眨眼之間已經成為一顆烈日般的黑色光團，周圍的光點震動起來，瑟瑟發抖，下一刻全部消失不見，莫離的心神之內，只剩下這一顆黑色光團。

咔擦！

鐵鏽再度裂開，終於紛紛落下。這柄靈劍驟然間黑色光芒大放，照耀了整個劍池，遲暮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一道彷彿能劃破天際的鋒利充斥在整片異空間內，莫離只感覺自己的肉體快要被這無處不在的鋒利氣息剁成肉醬。

“這是”

莫離身旁的男子震撼的看着這突然發生的異動，僅僅一瞬間，這熟悉無比的劍池之內，似乎就發生了什麼他難以理解的事情，而事情的來源，就是眼前這個小子。

難以置信的看向莫離，視線落在莫離手中的白玉小劍之上，男子瞳孔驟然一縮，心裡砰砰直跳，比起劍池的異動，莫離手中的白玉小劍似乎更讓他震驚。

“難怪”

男子輕吐一口氣，眼中震撼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激動，整個人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他從未想過，也從沒有人想過，身份尊貴如他，也會有這樣的表現。

嗡！

就在這時，天地驀然一靜，時間彷彿停滯，一道黑光衝天而起，劍池內的靈劍劇烈震動起來，微微彎腰，極為恭敬。

“萬劍拱天，王者歸來！”

心情緩緩平復下來的男子忍不住再度激蕩起來，想起了他父親對他說的話。

唰！

黑光一閃而過，直朝莫離而來，莫離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出，驚駭的看着那道似乎能洞穿一切的黑光撞在自己手上。

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傳來，黑光消散，落在莫離手中的是一柄純黑色的長劍。

異空間內陡然間雷霆大作，轟轟雷聲之下，兩個字清晰無比的印入莫離心頭。

湛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