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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娘低頭不敢看二兒子:“老二你先同隔壁丫頭定親處處看,要是不願意,村裡退親的多了。咱們以後在打算。”

雖然是安慰二兒子的,說這話的時候,朱大娘確實有點這個意思的。雖然看老二不順眼,可也是自己養大的。真要招出去,捨不得。

朱鐵柱看看朱大娘陰沉着臉沒說話。這事也只能家裡想想,真要是退了親,家裡的另外幾個孩子親事都得耽誤了。

朱老二看到爸媽的反應,心都涼了:“爸家裡就差我一口吃的呀,明年我就能跟隊里說說,去掙工分了,不會比大哥掙的少。”

執着的盯着親爸,招不招他不是很在意,他對朱家也沒有那麼執着的念頭,可他在意爸媽的態度。

朱鐵柱那麼大的人,讓兒子看的心裡不舒坦,才要開口,朱大娘在邊上使個動靜,朱鐵柱就緊吧嗒兩口旱煙袋,啥也沒說出來。

朱老二眼皮耷拉着,咬着後槽牙,一張消瘦的臉上都是決絕,挺着腰板:“你們別後悔。”說完就走了。

朱老大一臉的着急:“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呀?”

朱大娘黑着臉:“少說一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鐵柱嘆氣口,朱大娘安慰朱鐵柱:“他爸,等咱們家過了這一關,就是讓人戳脊梁骨,我也幫老二把親給退了。”

朱鐵柱啥也沒說,沒人捨得兒子,她媳婦也是讓五百斤糧食給勾的。

晚上朱會計兩口子帶着朱鐵柱兩口子去了隊長家。

隊長媳婦覺得挺不好意的,人家兩口子跑了這多趟,親事沒成,還吃了人家果子酒。招待的就很熱情,還要跟朱家兩口子是說句對不住呢。

等老朱家兩口子開口同意親事就是大小子變成二小子的時候,隊長媳婦都不知道咋開口了。這事竟然還能峰迴路轉這麼玩。

田大隊長都吃驚的很:“老哥呀,那可是瓦梁一樣的兒子呀,過上兩年就能挑家過日子了。你真捨得呀?”

朱鐵柱沒開口,兒子招出去怎麼說都不光彩。

朱會計媳婦:“看隊長說的,要是換成別人家肯定捨不得,可要是野丫頭家,出門進門跟自家有啥區別呀,那還不是跟自家一樣呀。再說了丫頭就自己一個人,那不跟自家閨女一樣嗎。啥叫招不招的呀。”

朱會計抽煙,都沒開口。

朱鐵柱還算是實在人:“大兄弟,我家孩子多,分多少糧食你也知道,我們兩口子沒本事呀。”

朱大娘:“今年都過不去了,那還能等兩年,隊長呀,不怕你們笑話,要是有辦法我們也不願意把兒子招出去。”

田大隊長說的倒是語重心長的:“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在撐兩年孩子就大了,到時候你們兩口子,那就等着享福了。”

朱鐵柱沒吭聲。今年的年頭實在不好,怕是撐不下去呀。

朱會計看着堂哥的表情,嘆口氣說句場面話:“大哥也是厚道,為野丫頭着想,因為我們家孩子,這事鬧得滿村都知道,一大早的還有人去丫頭家搗亂呢。這要是親事在不成,那不是埋汰丫頭嗎。”

田大隊長冷眼掃過朱會計,好人都讓他當了。

朱鐵柱看出來田大隊長不願意讓人拿野丫頭當借口說事了,跟着開口,說話就中聽多了:“這事也不用給我們兩口子找面子,就是這麼回事,要是隊長看着孩子還出息,這親事我們朱家願意。”

要是朱會計那樣說,田大隊長還能說兩句,換成朱鐵柱這麼說,田大隊長也沒啥說的,朱家捨得兒子,霍的出去。

田大隊長還是知道朱老二這孩子的,跟他們家小武兩人好的穿一條褲子。說句良心話,比朱老大要強。也不知道朱家兩口子怎麼想的,這麼好的孩子賽出去。

敲打敲打煙袋鍋子,把煙袋收起來:“要說你家二小子,那是個實在孩子,很是不錯。老哥既然有這個意思,那我把丫頭給叫來,咱們當面說清楚。”

朱鐵柱也不說廢話:“隊長你就再跟着操心張羅張羅。”

田大隊長:“鄉里鄉親的客氣話不用說,就一樣,老哥你家二小子樂意呀?村裡招親都要寫字據的。”

朱鐵柱沒吭聲,孩子樂意這話他說不出口。

朱大娘:“孩子樂意。”然後一屋子的人都有點不知道說啥。

田大隊長媳婦最盼着親事能成,她都吃了人朱家果子酒了,可做媒這事她一句都沒有插上嘴,氣氛也沒有她想的那麼喜慶。

心說果然跟野丫頭沾邊的都沒好事。往後可得遠着點,這丫頭忒邪性。

外面聽牆根的田小武,開始還樂呵看朱老大的笑話呢,等到後面,鞋都沒穿好,就飛奔出去了。

朱老二讓他爸媽給賣出去了。

田小武跑到朱家找朱老二,哥兩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就差淚眼滂沱了。

都不用開口,光看朱老二的表情還有倔強的唇角,田小武就知道朱家真的把朱老二賣了。

田小武還挺有心眼,拉着朱老二到門口不讓屋裡的朱老大聽見,田小武都要急哭了:“老二,不然咱們哥兩跑吧,你要是落在黑猴精手裡,還能有好呀。”

自從黑猴精他爸沒了開始,田小武記憶最深的就是,他媽耳提面命的不讓他們兄妹跟黑猴精多說一句話。

就怕多說兩句話都沾上晦氣,田小武對這事真的忌諱。關鍵是他媽影響的很到位。

朱老二使勁抿着嘴唇,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不是關於隔壁野丫頭的:“等我將來掙了大錢,讓他們後悔。”

田小武不知道怎麼安慰兄弟,反抗家長,他沒想過,就這麼讓兄弟受委屈,田小武心裡接受不了:“二兒咱們手裡有錢,你跑吧。”

朱老二恨恨的看着自家的柵欄門,直接從一個心思深沉的少年,奔向叛逆熊孩子了:“這家我早晚都得走。”

朱老大從敞開的窗戶往外望,田小武對着朱老大啐了一口:“真不是個東西。”

朱老二陰沉沉的掃過朱老大。朱老大那個慫貨,都沒敢跟朱老二對視。怕是心裡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

田小武,朱老二哥兩難兄難弟的相對無言。那悲傷都要逆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