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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撒謊,但姑娘你說的也不錯,我確實照做了,也……確實煙消雲散了。但,你怎麼會知道的?”青蛇柔和低聲道。

“你既已煙消雲散,那此時此刻,你是誰?誰是你?”畫海並不答他,繼續問道。

“難道你與我師父……你是師父的後人?”青蛇閉上嘴,不再吐信,只是面上神情怪異,眼睛盯着姐姐,眼神非常有力。

“你先說,我再說。”畫海嘴角抿起,秀眉上揚,看上去又驕傲又美麗。

“那是一本焦黃小書,書頁薄脆,師父遞過來給我的時候,已經翻好在那一面上了,書頁上本身有字,但我並不認識,二話不說,我就用口中津液將書頁浸濕,果然,書頁上原本的字漸漸隱去,兩行隱藏的字跡顯露了出來——我當時真的愣了一下,因為,顯現出來的居然是蛇文,我正想好好看看那蛇文的意思,只聽得師父大喝一聲:‘快快念出聲來!來不及了!!’我慌張之下,根本顧不上去想那幾行蛇文的意思,就已經大聲念了出來……”青蛇一口氣長述,停頓下來,嘆了一口氣。

寄城仍然穩穩地舉着青蛇,但臉上已沒有了驚惶之色。他眼睛明亮有神地盯着自己手掌上的蛇,因為聽得入神,嘴微微張着,嘴角的梨渦清淺迷人。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這膽小傢伙,身量終於長回去了。

“唉,其實在念的時候,我已隱隱覺得不妥,我作為一條年輕的蛇,見識淺薄,但那明明就是一段咒語,而且是一段非常厲害可怕的咒語,但在那個時候,已經由不得自己了,衝口而出,果然,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我的尾部就感覺到一種巨大猛烈的燒灼感,我大叫一聲,用我的頭部把那本小書掃開,但已經晚了,我眼睜睜看着那燒灼從尾尖一路瘋狂地竄上來,躲無可躲,更可怕的是我那燒灼後的身體轉眼成灰!我拚命扭動着身子,但也只是讓我的身體加速像灰燼一樣消散而去……絕望中我抬眼望去,無數條蛇,我的同類,跟我一樣,尖叫着、扭曲着,像被一隻巨大的、無形的手掌碾過,碎成粉粉沫沫,最後消失在空氣中……”青蛇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下來,垂下頭,又慢慢抬起頭,對着畫海一字一頓道:“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煙消雲散了,而且是我親口念出了讓我和我的同類們瞬間就煙消雲散的咒語。”

“其實——”畫海面有不忍,張口要說。

“我還是把話說完吧。”青蛇搖搖腦袋,阻止了畫海,繼續道:“我來不及憎恨讓我念咒語的人,我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那人到底長什麼樣子,我就沒了。但我終於還是醒了,我躺在我消失的地方,我記得很清楚,夜晚仍然沒有過去,只是星星隱去,月亮浮現,那個人,其實就是師父,背對着我坐在地上,聲音很是疲憊,但聽上去卻格外的文雅悅耳,他說:‘我望某人豈是背信棄義之人,我說過你若救了我,我必令你成王,我說到一定做到。’我問:‘我只想知道我不是已經消散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那人答道:‘我在你完全消散之前將翠瓏石餵給你了。’我大驚失色,翠瓏石!那是我蛇類歷代守護的一枚靈蛋,已有數千年歷史,由青轉綠,瑩潤通透,據說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壽的功效……”

怪不得這青蛇的顏色綠得如此罕見,瑩瑩然如同寶物一般。我心裡忍不住感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從哪兒弄來的翠瓏石?’我驚惶大叫。”

“‘這石是我盜來的,原本是要拿去去救一個人。不想被你那花斑大蟒王攻擊了。’師父淡淡說道。”

“‘你利用我念了咒語,我的族類都消失了,你不正好拿着這靈蛋去救人嗎?’我氣惱萬分,總覺得不妥當至極,寧可死了,一條小蛇而已,可現在翠瓏石在我身上,這可如何擔當得起!”

“‘情急之下,只能用翠瓏石先救你了,你肯定不能死,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救人我再想辦法。’師父語氣文雅,但豪氣卻盛,我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應他。”

“‘師父背對着我,他說著話,只聽得嚓嚓兩聲,他回身將一樣東西放在我的身邊,黑暗中說道:‘這兩頁上面的經文,你仍然用口中津液濕了,照着勤練,自會成就一代蛇王。’”

“我心中百感交集,只是愣愣盯着黑暗中他的輪廓,說不出話來,突然心中一動,叫出聲來:‘師父!’師父也是一愣,半晌,‘嘿嘿’了兩聲,低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受你一聲,你既已服了翠瓏石,上千年的壽限還是沒問題的,你近前來,我有事相托。’”青蛇說到這兒,又停了下來,將那尖圓的蛇頭朝向我,棕紅的眼睛牢牢地烙在我臉上。我心中一緊,知道緊要的內容來了。

“好,看來你確實沒有撒謊。剛才我也說了,你先說,我再說,那我也就據實相告。”畫海突然揚聲說,眼神緩緩越過我們每一個。陽光下,我看着水澤里的小奈緩緩朝岸邊划了過來,將身子隱在水澤邊上的蘆葦從中。我口中一陣乾燥,又餓又渴,低頭望望剛才落英打回來的野兔,竟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我沒猜錯,你口中的師父就是我的大人,聖族紅薔堡的堡主——望樓。”畫海聲音中帶着驕傲。

“大人?”風間疑惑不解。

“即是你們人類家庭中父親一般的存在。”畫海回答她。

“三年前,我在大人的藏書閣找書看,哥哥你也知道的,大人的藏書量浩如煙海,奇門雜書應有盡有,我經常東翻西看,累了就躺在書架間小憩一會兒。我記得那一日,我竟然看着看着盹着了,突然被一個東西砸在腦袋上把我砸醒了,睜眼一看,原來是從書架上掉落下來的一本焦黃小冊子,我迷迷糊糊地將那小冊子又塞回書架上,困的厲害,又睡著了,又一次被東西砸醒,一看,又是那本小冊子,我再次將那冊子放回書架,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我終於怒了,不知道是第幾次我被砸中後,我揚着那本小冊子,咬牙切齒要將它翻開,並且恨恨有聲:‘什麼破書!非燒了你不可!’”畫海聲音清脆,叮叮咚咚,雖說著氣惱之事,但聽上去卻覺得生動俏皮、饒有興趣。

“‘畫海不可!’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制止,我回頭一看,是夫人。我拿着書,走到夫人面前,一邊翻着書一邊抱怨着:‘夫人你看,這書太古怪了,不停地從書架上掉落下來,把我腦袋都快砸出坑來了!’”

“‘別翻!’夫人輕喝了一聲,但我手快,她話音還沒落,我就已經把書翻開了——一股腥臭氣撲面而來,焦黃稀薄的書頁上幾行稀奇古怪的文字,猶如蛇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