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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瘋狂了。”寄城掂着聲音,用氣聲說。

“是的,但這‘心養’只是我雪魘族流傳下來的一個傳說,這種儀式太過殘忍血腥,只是在傳說中存在着,從未有人真正施行過……沒想到……”蛛兒囁嚅道,聲音里透着不自禁的寒意。

“原來魘君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復活一個死去的人……那人是誰?”我問。

“什麼死去的‘人’!肯定是一隻蜘蛛無疑了!”寄城道。

“我不知道。我在雪魘宮數年,從來只知我同魘君、絲兒是這世間僅存的三隻雪魘蛛,我不知雪魘湖的存在,更不知還另有一隻死去的蜘蛛、等待着魘君用‘心養’將他復活!”蛛兒看着我,眼神沒有閃躲。

“你們成日里為他將人類‘牽引’進雪魘宮,會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要幹什麼?”寄城惱道。

“魘君永遠只是告訴我們,他需要無窮無盡的噩夢來編織魘絲,他在‘篩選’,為了完成某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但我和絲兒從來不知道那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蛛兒回答道。

“一副無辜的樣子!就算什麼都不知道,你們仍然是幫凶!”寄城恨恨地說。

“這世間何有無辜之人!”蛛兒冷笑道:“誰的手伸出來,未曾沾染血痕!”

“住嘴!”龍戒低喝道:“我問你,你既然知道那‘心養’儀式,那麼談冰經歷的一切就並非夢境,而是實情,我們如何能像談冰一樣,進入牆中蜘蛛、穿過‘咀嚼之門’,進入到雪魘湖中?我擔心魘君這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畫海和其他人有危險!”

我心中一緊,死死盯着蛛兒的嘴巴,等他回答。

“傳說中的心養儀式並未提到牆面上刻畫的蜘蛛、並且要以此為道,這可能是魘君設計的機關。無論如何,先進入囚室,我們再想辦法通過!”蛛兒道。

“我們可以信任你嗎?”我盯着蛛兒,問。

“我看着你的眼睛,就像看着絲兒……就在絲兒這隻留存下來的眼睛的注視下,把我們和魘君造的孽,多少彌補一點點吧。”蛛兒回望着我,面色坦然地說。

“別再廢話!怎麼進去?”談冰喝道。

“之前我用手指蘸了自己的血液,無法破解魘君的層層封鎖;龍戒用匕首,也只是將廊壁劃開而已,到底什麼方法才能破解魘君幻術、打開囚室呢……”蛛兒望着面前的廊壁,喃喃自語道。

為了復活一個死去的人……魘君洞穴中的抽屜櫃……櫃中散落的工具……一把閃着寒光的尺子……尺子的兩面,分別鐫刻着魘宮地圖和兩隻蜘蛛,還有兩個人的名字……名字……

恨夏!

嗅薔!

“恨夏”是魘君的名字……蛛兒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我突然大叫起來:“是一個叫‘嗅薔’的人!魘君想要復活的是一個叫‘嗅薔’的人……或者蜘蛛!”

“快!有人將那把尺子帶出來了嗎?快把那個尺子拿出來!”我衝著大家嚷嚷道。

龍戒伸出手,尺子就在他手裡。

我一把奪過,翻過尺子,指着尺面上並肩趴着的兩隻蜘蛛和蜘蛛腳邊的字,興奮地說:“既然恨夏就是魘君,那麼這蜘蛛和名字一定是魘君所刻……”

“也有可能是這個叫‘嗅薔’的人刻的。”寄城說。

“不可能!”我非常肯定,腦子在飛快轉動,滔滔說道:“你看清楚這兩隻蜘蛛的神態的了嗎?悠閑自在,卻又情意綿綿……”

“哈!”寄城怪叫出聲:“美意,你知道什麼是‘情意綿綿’?你那腦袋瓜里在想些什麼!”

“美意形容得很準確啊,這兩隻蜘蛛看上去……確實是這麼回事。”龍戒蹙眉,頗為嚴肅地說。

“不要打岔!”我說:“魘君一定是喜愛着這個叫做‘嗅薔’的蜘蛛,可惜,當他帶着蛛兒、絲兒藏身在此、挖掘雪魘宮的時候,這個嗅薔已經死了,但是留下了他的雪魘滴,這才是魘君偷偷挖湖、保存雪魘滴、囚禁眾人、施用‘心養’之術的目的——他要將他這個喜愛的朋友復活!”

我話音剛落,眾人彷彿受了驚嚇,陡然噤聲,無人應答。

我舉着尺子,腦子仍在拚命轉動,我繼續道:“這把尺子是魘君的工具之一,魘君在尺面上刻下地圖和對方的名字,以提醒自己時刻不忘復活這個叫‘嗅薔’的人,這個人如此重要,這把尺子自然也如此重要……可是魘君為什麼沒把它帶走呢?”

“沒來得及,或者,已不再需要。”寄城接口道。

“因為這個‘嗅薔’即刻就要復活了。”談冰尖着聲音道。

“他若用心養儀式‘以心養滴’,用他人的心房滋養這雪魘滴,為什麼還要將我們的器官取走、置換?”談冰問道,突然臉色一變,瞪直了雙眼,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原來……原來他要用挑選出來的不同的器官和滋養後的雪魘滴……拼湊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

“一定是這樣的!快!快打開這封閉的囚室!”談冰一邊狂叫,一邊拿頭去撞面前那光滑的廊壁。

“不會的,不會的!”我伸手拽住談冰,回頭望向蛛兒,嘴裡一疊聲道:“蛛兒,蛛兒!拿這把尺子,蘸上你的鮮血,再試一試!”

蛛兒一把將尺子掠過,重重拍向自己的斷臂,血液飛濺,血霧瀰漫,將那把冷光沉沉的尺子包裹起來。

蛛兒看了一眼手中的尺子,緊緊握住,奮力扎向廊壁!

四個人,四雙眼睛,站在蛛兒身側,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切。

廊壁紋絲不動。

甚至沒有出現一絲裂痕。

怎麼會這樣?

我腳底一軟,幾欲跌倒。

只見蛛兒突然伸出一隻空着的手,將手指送到嘴邊,張嘴便咬!

“蛛兒!”我驚叫一聲。

蛛兒舉起手,手指尖有鮮血汩汩湧出。他將指尖垂在尺子上方,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尺子上。

我盯着眼前的一幕,只見那尺子甚是古怪,血液滴在尺子上,不僅沒有滑落,反而盡數被尺子吸收了去,只得片刻,那把寒光閃閃的尺子就變成了烏紅色!尺子之上的兩隻蜘蛛栩栩如生!

蛛兒回頭看我,嘴角一抹艷色,但臉頰從淡藍色變成了灰青色。

“夠了!”我想拉開蛛兒的手,再這樣流血下去,囚室沒打開,他先掛了!

“美意!快看!”寄城大聲喚我。

我調轉目光,看向廊壁。

只見面前的一整面廊壁,像斷了線的簾幕,碎成一截一截,自上而下墜到地上。

我定睛一看,又是一截一截的魘絲!

無數截斷掉的魘絲墜地的瞬間,幻化成一群淡藍色的小蜘蛛,烏央烏央涌在我們的腳邊。

談冰驚聲尖叫,蹦跳起身,不知是要躲閃還是要去踩踏。

我和龍戒、寄城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了,冷靜站着,等待着這些蜘蛛遁入地中、消失無蹤。

但,這一次,並非如此。

無數只小小的蜘蛛,像被什麼力量召喚着,慌慌張張、卻整齊劃一地朝着我們面前這間已經洞開的囚室里爬了進去!

是的,囚室洞開着。

蛛兒用飽含着他的熱血的尺子,打開了囚室的大門。

幻術消失了,一間陰氣沉沉、長方形狀的囚室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們來了,我已經等了很久了。”一個清脆愛嬌的聲音在囚室深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