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說完，就啪地一聲消失蹤影。要不是它從半空中灑落了一條光作為路線指引，恐怕裴修跟王昭都要以為，剛剛那只是一場不存在的夢境。

但是這人只撩不善後就跑，這就有點令人尷尬了。

王昭根本不敢回頭看裴修現在的表情，總覺得恐怕有哪裡要遭。

畢竟這位太子爺，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恐怕裴老太爺第一個跳出來不同意。整個裴家從上到下的寵，直到裴修被一腳踹進軍營里，才真正的脫胎換骨。

現在讓他發現自己騙了他，王昭一點也不敢想，自己會被怎麼樣的折騰。

“妳是不是覺得，我會生氣？”忽然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聲響起，接着，寬厚的大掌貼上腦袋，然後溫柔地揉了揉，“傻了么？我確實是生氣，但氣的可不是妳。”

王昭連忙抬頭，一雙鳳眼認認真真地看着裴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麼像一隻企圖遮掩着自己脆弱的貓咪。

“我沒有要騙你的意思。”她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彷佛有些過快，“但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裴修看着她的樣子，本來還想多念個兩句，可是怎麼樣也捨不得。

最後也只能對自己說，對象自己選的、老婆自己挑的，真的不小心搞事情了......當然，還是要選擇原諒她啊！

“那就等想清楚了再解釋。”裴修輕輕抱了王昭一下，接着便很快地鬆開，開始打量起周遭的環境，“雖然那個聲音說負12層有數據可以給我們，但我可不相信他的東西會這麼好拿。”

裴修對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論點，是絕對堅信的。那聲音聽起來點虛弱，但是可以蟄伏在一個研究基地最核心的地方，肯定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更何況這裡雖然被肆虐的很徹底，可是畢竟還是整個基地的人一起生活過得地方。裴修相信，這裡或許也會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數據才對。

“一般來說，進行這類項目的基地，地下都會比地上危險。”溫暖來得快、抽離的也快，王昭強迫自己把情緒割除，然後撇過頭，有點半破摔破罐地說，“為了讓整個基地不要被監測到，也怕會有探子混入，所以越重要的研究，都會放到越深的地方。”

除了探子很難掩人耳目的穿過人群，再者也是因為關卡好設，單向操作的話，幾乎來一個逮一個、來兩個抓一雙。

說實在的，王昭總覺得，這個研究基地前面之所以會被放棄。多半不是因為研究失控，更多的可能，或許是因為空間已經不夠，這才做出類似自毀程序的假象。

只是這依然不能解釋為何上頭又要啟用這裡？而且外面的那些感染體，究竟是怎麼來的，也是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先把這層樓都搜尋一下。目前也不知道外面教官會不會聯絡了上頭，並且加派人手過來接手。他們現在冒冒失失的就下去，除了工具不足之外，後面不是很好交待，也有些過於危險。

“現在看起來，這個研究所也是規劃得挺接地氣的。”裴修現在在第一軍校的研究所念書，要保密的單位也去過很多，加上之前為了做任務而參與的部分，都還沒有現在這個規劃得完善，“東西都算高檔貨，我看估計就算棄置，也是前兩年的事情......”

“那這樣就更不合理了。”王昭仗着這一層樓沒有危險性，外面的感染體也進不來，乾脆地跑得遠了點兒，然後跟裴修放嗓子說話，“投入這麼多，最後還棄置，換你你願意做這麼不划算的買賣!”

想也知道不可能，納稅人的錢，又豈是大風刮來的？

“所以妳看看，我發現了什麼？”裴修一面搜刮著地上的遺骸，忽然像是找到了東西，一面語氣驕傲地說，“要是能有幫助的話，妳是不是得給我一個么么噠？”

“呸！”王昭對於裴修這種越來越沒有臉皮的行為，那是拒絕的。反正按對方的性格，關鍵事情上也不可能怎麼耍賴，於是一點也不怕地說，“有用的話咱們就趕緊幹活兒，沒用的話還是得繼續搜查下去，難道你願意把到嘴的功勞吐出去？”

天梭還是有一堆人要養活的，現在因為大家開學，任務做的少了。功勞累積速度比別人慢，好不容易碰上機會，可不能因為談情說愛把機會都給扔了！

“......行吧，妳先看看有沒有用，我繼續找。”裴修拿王昭沒輒，但人已經埋頭苦看，事情有輕重緩急，他也只能摸着鼻子認了。

對於裴修把東西毫無芥蒂地直接拿給自己，王昭還是挺感動的。換到別的部隊，一旦發現自己人身分有問題，就算本身沒有衝突，一般也是當場被隔離的下場。

甚至被壓着脫隊，然後莫名其妙地不是因為任務而死亡，這種例子多的不勝數。

像裴修這樣用人不疑，做的可遠比說的還要難。

“我就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的。”王昭翻着那被血污浸得表皮全黑的硬殼筆記本，無奈地對裴修說，“雖然我對生化有些了解，也不一定啥都知道。”

不過華夏對於研究員的生活待遇，還是很不錯的。硬殼筆記本雖然表面已經臟爛得可以，甚至還被洞穿而過。但幸而是傷在邊角，王昭連蒙帶猜，加上這筆記本的主人就是一個天生的草書高手，她看了大半天才發現，這原來是一本日誌！

而且按照這種敘事手法，估計主人本身的身分還不會太低。

華夏2090年四月，我第一次踏進第七研究所，氣溫這時候還是低的，大雪覆蓋整片山林，動物充沛。不過空氣舒暢，資源豐富，讓人都不想到地底工作了。

華夏2090年五月，投入工作以後，時間就過得特別快。之前只知道第七研究所水平很高，但沒想到居然是靠着人體實驗來的......

“人體實驗。”王昭指尖輕輕地點了點那四個字，眼底滑過一絲嘲諷，“走到哪裡，萬變不離其宗。”

......六月，說真的，拿死刑犯做實驗的話，我還沒有特別感覺。不過拿軍人來做實驗，是不是太浪費了？

七月七日，沒想到他們真的透過高壓電流，還有瀕死的危機觸發了人類異能的潛力，博士說今天是個幸運日，希望可以成為第七研究所的紀念節日。

寫到這裡，王昭很明顯地發現一通亂抹的線條與痕迹，鋼筆戳刺的力道極強，像是在說明這本日誌的主人極度不平靜的心情。

但我覺得，博士錯了。

那不是潛力，不是異能......是絕望。

還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