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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商討了大致的方向,也沒有時間停下來休息一下,陳凱和鄭成功二人便分別登船,告辭而去。

時不我待,正可以用來形容當前的狀態。看着鄭成功登船離去,陳凱也踏上了棧橋,駐足北望,就着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順帶着自嘲了一番,便下令拔錨起航,返回廣州。

海上行舟,歸途漫漫,這支小艦隊漸漸的脫離了獵嶼的視線所及,飄揚遠去。距離回到政治鬥爭的第一線,起碼還要十來天的時間。而此時,遠在目的地的廣州那裡,郭之奇和連城璧二人也並不在廣州城內。

新的一批廣州百姓乘船回返,入了城,他們卻並沒有急於回到那些年曾經居住過的坊巷,而是在帶隊官吏和城內守軍的帶領下分成了數隊登上城牆。

他們,皆是廣州四衛的軍戶。當年陳凱救援,受到老將軍馮耀的感召,四衛受命於陳凱為百姓撤離拖延時間,最終全軍覆沒於城中。這些四衛的軍戶家屬,在陳凱將他們護送到潮州後,他們便在潮州和中左所安頓了下來,一連四載,總算是有了一個能夠回返家鄉的機會,於是在下船後,便由官吏帶領着前往他們的父兄子侄們殉國的所在進行拜祭。而這,也是陳凱在離開前就已經與李定國商定好的,自有守城的明軍進行必要的配合。

毗鄰碼頭的南城牆上,廣州右衛作為守軍的最後一道屏障曾經誓死守衛過那裡,城牆淪陷的前一刻,右衛世襲達官指揮使馬承祖的怒吼聲猶在耳。而現在,陳凱也真的履行了他當年的承諾。

“回來了,托陳老大人的福,回來了。”

廣州四衛多是從明初起就世鎮於此的,就算是那些達官指揮使也多是在此生息百年。衛所,在明朝中後期確是不大為人所瞧得起,甚至到了南明時也有成批成批的衛所直接倒向滿清,為滿清出丁納糧,儼然是一副地主做派,全然遺忘了他們作為地方軍隊的責任和義務。

但是,世上的事情從來不能以偏概全,就像是遍地的tānwūfǔbài中也總會冒出幾個如海瑞那般的清官廉吏,廣州四衛在歷史上就是以着幾乎全軍覆沒的代價在廣州與清軍做了做了最後的抵抗,而在陳凱的布勒之下,他們的犧牲也有了更大的價值和回報。

具體哪個衛所軍官和士卒陣亡在何處,其實他們也並不太清楚,於是,守軍乾脆安排了他們在一處祭奠,上了香、燒了些紙錢,一如他們在潮州、在中左所時的那般。廣州右衛的軍戶家屬們在此處,左衛則在更北面分隔新舊城區的那面城牆上。至於前衛和後衛,則分別置於城西和城東,一如他們這般,無非就是有的尚且還沒到了地方罷了。

良久之後,紙錢燒盡,淚水大多也止住了,在帶隊官吏的帶領下,他們又下了城去,奔着正南門那裡步行而走。

走在新城區的大街上,兩側的商鋪多已經開張了,碼頭上不斷運進運出,也使得這些城南的鋪子顯得份外的紅火,起碼只看那些掌柜的、賬房先生以及小工們忙忙碌碌,不得絲毫停歇的身影,便可見得一些端倪。

當年的營救,廣州新城區是最先開始組織撤離的,這裡比舊城區的人員損失要小上很多。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重歸故土運動,成批成批的百姓從潮州、從中左所、從上下川島、乃至是從廣州城的周邊地區不斷的返回。他們得到了曾經的房屋、店鋪,也經營起了曾經做過的那些營生,新城區開始迅速的變得滿滿登登了起來,熱鬧非常,恍惚間竟有了幾分當年的氣象。

宛如時空交錯般的錯愕呈現在他們的面龐上,這一切,直到通過了城門,進入到新城區,現實就又重新打了回來。

雙門底下街,廣州城曾經幾乎是最繁華的大街上,店鋪零零散散的開着,鋪子內外,倒也很有些百姓在忙碌着,但是比起曾經的繁花似錦,卻顯然是連毛都沾不上的。這份差距,其實也並沒有多麼巨大,只緣是今夕對比,尤其是剛剛從那城南的新城區通過,期間的差異便在內心裡無限放大。

城內的衛所兵多是聚居的,達官指揮使各部居住於竹筒營等處,漢人的衛所則分別居於其他地方。大隊的衛所軍戶漸漸的分流開來,重新融入到這城池之內,倒是他們的營生,卻還要等陳凱回來之後再行與李定國商議。

廣州城內的人口日漸增多,不過,這種恢復也是存在着限度的,比如潮州和中左所那邊寄居的百姓卻已經快要運送完畢了,再比如河南島那裡,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甄別,上島的百姓人數已經度過了峰值,正在持續性的下降。估計用不了多久能夠回來的百姓就會回來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零散的就可以交給府縣衙門去負責了。

流落城外的百姓開始重新填補城內的真空,於城外,春耕的時節早已到來,各縣的官府都在鼓勵和組織百姓進行春耕生產。去歲,廣東的戰局大致抵定,百姓們擺脫了平南、靖南兩藩和清廷官府的壓迫,重着漢家衣冠,於正月里便是喜慶非常。

這幾個月,農忙早已開始。於潮州、惠州、瓊州以及廣東東部的諸縣,基本上還是一如平日里那般,百姓根據農時正常的犁地、育種、下種,按部就班的澆水、除蟲。最多也就是惠州那邊,由於戰事遷延到了二月,民間部分地區因此有了一些拖延或是干擾,可能會因此而影響到一些收成。

“春耕深一寸,可頂一遍糞。春耕不肯忙,秋後臉餓黃。”

“春天多鋤一遍,秋天多打一面。”

“春來多捉一個蛾,秋後多收谷一籮。”

根據這幾千年的農業生產經驗,中國的老百姓們早已總結出了太多關於農業的知識,並且通過諺語、民歌等諸多形式口口相傳,流傳至今。

一如粵東,粵西地面兒上傳唱着同樣的歌謠。但是,比之去歲受到戰爭影響較小的那些地區,粵西可謂是遭受兵災的重災區,去年的夏種秋收很多地方因為亂兵橫行而荒廢了,百姓們吃着野菜、樹皮、草根度日者大有人在。甚至,這般都算是好的,若是吃了觀音土,多半也就看不到今年了。

各縣官府還在竭力組織春耕,這些府縣的倉儲大多是在去年的征戰中用光了,只能靠着從廣州城裡的繳獲以及那些新近收復的府縣倉儲來不斷調用。為此,連城璧早早的就開始了這項工作,並且在陳凱離開後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廣州城,趕到肇慶府城那裡坐鎮,甚至是親自下到各縣去督促生產。

忙碌,是不可避免的,甚至為了儘快的多走上一個縣,熬夜趕路也是常有的事情。連城璧身體力行,粵西的那些文官們自然也不敢輕忽,一個個的也無不是忙得腳不沾地,眼巴巴的指望着夏收的時候能夠出些成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