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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的書信中只有一句話,可是過了這句話,王興也沒有猶豫出去一個時辰就選擇了動身啟程。∷八∷八∷讀∷書,.2∞3.o≠結果,興沖沖的來到此地,看到的卻並非是想要看到、想要聽到的,憤怒自是不可避免。

只是,這一出,是哪一出,王興口中,無非是陳凱事先已經與陳奇策、李常榮商量妥當了,特特將他招來,當著面兒演一齣戲,給他以壓力,逼迫他改換門庭。起碼,看到剛剛的這一幕,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有此感想。

如此一來,陳凱成了使用鬼蜮伎倆的小人,就連陳奇策和李常榮也成了幫凶,實在是把在場的三個人盡數罵到了。

王興素來是個耿直性子,口不擇言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若換做旁人,便是陳奇策和李常榮也免不了要反唇相譏,可是他們曾在廣州、肇慶的南部沿海地區並肩抗清多年,對此早已是習以為常了。今番如斯,只是皺了皺眉頭,也沒有說些什麼。相較之下,陳凱則仍舊是那一副的面帶微笑,全然沒有當回事。

其實,如其這麼說陳凱,卻是實在的沒有道理,因為陳凱事先就沒有準備將他與陳奇策和李常榮一同安排見面——他還沒有那個資格。

奈何,王興來到了廣州便沒完沒了的投帖子要求面談,這副亟不可待實在不是個談判的好對象,於是陳凱才臨時決定如此。此間王興一副椅子面兒上密布着針氈的模樣,實在讓他不由得在心中好笑,聽過了此言,更是再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

“王伯爺既然能過來,應該已經想出清楚了當下能為連如白報仇的只有我陳凱。”

如白,是連城璧的表字,也許當年取的便是“上善若水,至境唯白”的蘊意。是,或者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連城璧已經殉國了,他的一生可以蓋棺論定,總脫不開那英烈二字。只是對於那些活着的人而言,一切卻還遠沒有結束。

陳凱與王興的信中的那句話,說來也很簡單,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想要給連如白報仇的話,一個月內到廣州巡撫衙門面談”,僅此而已。至於王興是否會來,陳凱一點兒也作擔心,來了就有得談,不來,也不影響什麼大局,更不會有什麼損失。

此間,陳凱把話挑明了,陳奇策和李常榮坐在那裡,亦是恍然大悟,自也不會再多作任何反應,已然是純粹看戲的心態了。倒是被陳凱點出了接到信後的那一個時辰的心中所想,王興一時間愕然無語,在路上絞盡腦汁才琢磨出的那些說辭,一下子就全部逃沒了影兒了。

他與連城璧相交多年,當年更是其人獨身一人入營,勸說他就撫。這些年在滿清的強勢圍剿之下,苦苦堅持,彼此間更是將對方視作生死之交。⑤∞八⑤∞八⑤∞讀⑤∞書,.←.o≈

誠如陳凱所言,殺害連城璧的兇手,也就是王興的復仇對象,上到西南經略洪承疇,下到提督張勇、胡茂禎以及定南藩的總兵官馬雄,據是手握大權的人物,麾下鐵甲不下十萬。

王興這幾年在恩平一帶秣兵勵馬,很是努力。奈何,他自家就只是個廣東本地的土寇出身,不似大順軍、大西軍那般曾經轉戰萬里,與那些在屍山血海中十數年拼殺出來的傢伙相比,他實在沒見過太多大場面,自身的能力提升受限過大。所轄區域不過文村、恩平縣等處的狹小區域,哪怕是極力擴軍,也要能養得起才行。直至今日,也不過只有四五千人馬,而且還是那種新兵遍地、武器甲胄尚不能列裝齊全的那種狀態。

若是單單據險而守,憑着文村抗清基地的易守難攻,他還是有信心撐上個十年八年的,但是現在,他的渴求已經不再是生存那麼簡單了,而是要復仇,要為那個曾經將誤入歧途的他拉回到正道的至交好友報仇雪恨,這就遠遠不夠了。

自身實力不足,那麼想要成事就要設法藉助於外力,這是最淺顯的道理。然而,於明廷這邊,鄭成功大舉東向,鄭氏集團在廣東的一切軍政事務皆歸陳凱負責;李定國則坐困雲貴,現在自家那攤兒事情都還沒折騰不明白呢,哪有功夫去找洪承疇他們的麻煩;至於郭之奇,雖說身為督師大學士,但廣東和粵西南的明軍戰鬥力幾何,實在是不能指望的。算來算去,就只有陳凱曾經一度與洪承疇戰了個你來我往,甚至還沾了些便宜。

當年,陳凱與連城璧不睦,這是王興知之甚詳的。甚至,包括連城璧的死,王興若說是對陳凱沒有怨氣,那也是欺人之談。

旁的不說,連城璧和高文貴在梧州力抗清軍之際,張勇和胡茂禎可確實是從陳凱的轄區穿chājìn了肇慶府,從而實現了兩面夾擊。

更何況,連城璧死後,陳凱趁勢佔據了肇慶府北部地區,這使得他更有了放任洪承疇的嫌疑。哪怕,這樣的嫌疑伴隨着贛州大捷的傳播開來,伴隨着滿清新一代名將蘇克薩哈的敗逃而被淹沒在了稱頌之聲中,但是這些,對於王興而言卻並不能因而轉變他對陳凱的看法。

若非是那一句“報仇”實實在在的說在了他的心裡,他是萬萬不會來與陳凱商談些什麼有的沒的。

每個人都有欲wàng,每個人活在世上,總會是有着信仰的。所謂信仰,並非一定是偶像化的神佛,也並不一定是某個聲名卓著的人物,她可以是一種價值,是一種主義,也可以是一種理念,一種態度。於陳凱而言,自然是要滅亡滿清,但是如王興這般人物,他之所以能以一個潮州人的籍貫在廣州、肇慶的南部聚攏起一支本地頗具盛名的土寇武裝,對於義,大概才是價值觀的最看重者。

陳凱記得,歷史上,永曆十年,廣東清軍集結戰輔樹萬大軍南下進剿陳奇策和王興,陳奇策初戰不利,少卻,隨後清軍便展開了對王興所部的圍攻。兩個月的時間,王興所部始終為優勢清軍圍攻。當時有人勸連城璧回朝任職,說白了就是勸他不要枉死在這裡。但是,連城璧卻回答以“與王興首事而不終,是負興也”,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兩個月後,王興擊敗清軍,解除了圍困,確是轉危為安。可是兩年後,清軍再度來攻,將文村圍了一個水泄不通,竟長達一年之久。到了那一年的春xiàzhījiāo,文村糧食告罄,寨內買一升米要兩千文錢,一隻老鼠也索價一百文。王興無奈,假稱降清,為部下及老母、兄弟謀了一條生路,旋即在當夜便zìfén而死。當時,連城璧正在外為王興募集兵員,聞知王興殉國,痛哭流涕,隨後在嚴詞拒絕了尚可喜、李率泰的再三勸說後,心灰意冷的回到了金溪老家隱居,沒過多久便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