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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楠還在訴說著天地會的一些抗清宗旨,以及一些相關的理論,因為他覺得余佑漢雖說並非明確的抗清人士,但最起碼也是傾向於抗清的。∮這是值得拉攏的人物,尤其是其人還有着一身神乎其神的武藝在,列陣而戰或許無有半點兒用場,但若是刺殺、襲擊,數人或是十數人的搏殺,這樣的存在就幾近於無敵的。

他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拉攏,自是最少不了的,這段時間的交往,鄒楠也知道余佑漢是個頗為講義氣的人物,乾脆也從這方面着手。不過,等到余佑漢緩過勁兒來,不等鄒楠把話說完了就立刻將事情應了下來,爽快得實在出乎了其人的意料。

接下來的時日里,鄒楠一家繞路潛行,在余佑漢的保護下直奔了劉京的營地所在。最近這幾年,由於天地會在吉安府的活動,使得劉京的雲霄山義軍在吉安府地界如魚得水,每每有清軍進剿,天地會就會通過各種渠道設法進行告知。歷史上在清軍的圍剿之中宣告破滅的命運沒有重現不說,於贛西的群山之中亦是發展得順風順水。

一行人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總算是抵達了劉京旗下最東面的一處山寨。山寨的寨主是劉京的一個部下,永曆六年時也曾隨着劉京、lǐwénbīn在張勝、高文貴的大軍之後,席捲吉安府西部各縣。

未免暴露,所以鄒楠不曾向劉京他們坦露姓名,只有當年與劉京有過合作的那個會員是雙方的聯絡人。那個會員前不久已經潛伏了下來,是故鄒楠此行其實也並非是有多大把握的。

“原來是位舉人老爺啊,劉帥出發前倒是說過,會儘快趕回來的,閣下可以在此暫住。”

知識崇拜外加上權力崇拜,舉人的身份很是有用,使得那寨主對鄒楠很是客氣。鄒楠只說是前來投奔的,其他的便再沒多言,此間應了下來,乾脆就安心在此等待。唯有那余佑漢,在此時卻是悄然離開了山寨。

就這樣一直到了大半個月後,劉京果然是回來了,鄒楠與其入內密談了一番,再出來時,出於禮貌性質的客氣就變成了間雜了感激、敬佩等多重情愫的視若上賓了。

“鄒先生請放心,只要我劉京還有一口氣,就定保得鄒先生一家周全!”

劉京很是豪氣,這大半個月下來鄒楠他們也深知此間的寨主、百姓們對其都是頗為拜服的。

出了房間,劉京與那寨主吩咐了兩句,那寨主對於鄒楠他們的態度便登時提了一個檔次。待遇全面提升,鄒楠與劉京二人並肩走在寨子里的小道上,遠處是山間的薄田,貧瘠、狹小,但是勝在不需要繳納稅賦,不用面對官府的橫徵暴斂,只要交了寨子里的,剩下的就是自家的。是故,江西、湖南很多的百姓在戰亂頻仍的當下多有選擇了逃入贛西的群山之中。

這些地方並非是陶淵明口中的桃花源,時不時的還會有清軍入山進剿,壞了此間的安靜祥和。而這些避禍山林的百姓面對那些如狼似虎的清軍亦是難以抵擋,往往是清軍進剿,死傷者則就變成了清軍口中的抗清義軍,帶着首級回去領賞了。而那些百姓,即便是逃過了一劫,也要面臨寨子、田禾被毀的困境。

說起來,劉京所部原本只是雲霄山當地的抗清義軍,後來還是到湖南請了李定國出偏師入贛,一度狹李定國本部兵馬之兵威席捲吉安府西部各縣,由此名聲大噪。後來,清軍輪番進剿,lǐwénbīn殉國,劉京所部一度朝不保夕,但是緊接着天地會在吉安府紮根落戶,與他們實現了聯手,生存的問題才算是得到了初步的解決。

如今,劉京所部憑藉著實控、結盟等諸多手段,已經達成了吉安府西部、北部山區的義軍聯盟。劉京自然是他們的盟主,於各處便是如此間一般的山寨隱遁于山間。百姓耕作,山寨則打造兵器、供養和操練有限的士卒以為自保。他們分散各處自是免不了一個勢單力薄,但是聯合起來也是一支頗有規模的隊伍。

這些義軍能夠在群山中生存下來,除了地形複雜,清軍不易找到,最不乏的就是吉安府天地會的支持——遞送情報,使得無謂的損失大幅度減少不少,偶爾也能聯合多個寨子,利用地形來對進剿清軍展開伏擊;互助會那邊也時而會送入山一些糧草、鐵器什麼的;而那些山寨則在劉京的率領下不時出沒,襲擾本地清軍,與天地會互為表裡,鬧得吉安府官府綠營很不舒服。

“以鄒先生之見,當下吉安府的局勢將會往何種方向發展?”

一直以來,劉京主要負責的就是山中的義軍,對於外間的事態變化有自身的消息渠道,但也最不乏對天地會的依賴。此時此刻,吉安府天地會的頭面人物到此避難,他就更加要諮詢一二,做到知己知彼才好。

這個問題,鄒楠早有想過,應對的說辭其實也是明擺着的。之前,陳凱在大戰過後向他們傳達指示,要他們暫且潛伏下來,不得輕動,擺明了是大軍一時間難以北向,所以要他們設法保全實力。而此間,正可以直接照方抓藥。

鄒楠表示當下吉安府成為前線,清軍大軍雲集,一旦兵力達到了與南贛的明軍持平之際,大概就是該舉兵進剿的時候了。所以,照着他的想法,現階段還是要低調行事,同時向其他府縣延伸勢力,以為退路云云。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劉京自是凜然受教。隨後,鄒家便在此居住了下來。倒是余佑漢,早前離開了山寨,此時卻已經身在了那座清軍重兵雲集的吉安府城,未免暴露,莫說是那把幾乎是招牌似的苗刀了,身上可以說是一件兵器也沒有攜帶,打扮上也儼然是一副家丁模樣。

“韃子發現我與劉京有聯繫,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這事情必須查個清楚,否則整個吉安府的天地會都有可能因此而遭受損失。”

余佑漢出發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些時日,但是有了這段時間的發酵,始終潛伏在吉水縣城的一個會員卻發現了鄒楠暴露的原因所在。

說起來,原本他們一度以為是洪承疇解散互助會後的狠辣手段,一查才知道,原來是這幾年清軍屢次進剿劉京所部義軍,結果都未能如願。本地官府和清軍早就懷疑是有內鬼存在了,本想做個圈套將其引出來,哪知道南贛戰事突然爆發,這事情就暫且被擱置了下來,等到戰事告一段落,官府再度查訪,卻有一個本地士紳舉報鄒楠在大戰期間前往府城向其打探清軍的內情,殊為可疑。

接下來,便是一場假消息的騙局。知縣的相請,同時也談及了清軍即將再度進剿一處山寨的事情,因而才需要互助會出丁出糧。結果,鄒楠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向那個寨子報了信兒,而清軍的細作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個寨子的倉皇逃離,由此鄒楠內鬼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