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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正月,明軍在江西東部高歌猛進。

廣信府自不待提,在本地綠營遭逢重創、援軍盡皆覆沒、佟國器率軍遠遁的情況下,這一為明清雙方爭奪數月的贛東重鎮毫無懸念的換上了大明的旗號。

緊接着,在杜輝的統領下,大軍北上,安仁縣、余干縣、萬年縣、鄱陽縣次第收復。隨後,留下督標第二鎮和後沖鎮於安仁、余干,在前鋒營越過南康府,直撲湖口的同時,杜輝率中沖鎮本部兵馬坐鎮饒州府城,並派遣了一支騎兵護送信使曉諭樂平、德興和浮梁三縣,慷慨的送給這三個縣的清廷官吏將校們一個做俊傑的機會——識時務者為俊傑。

至二月初,饒州府全境收復、南康府東部收復、九江府東部的湖口縣和彭澤縣也處在了明軍的兵鋒之下,余新所部的探馬更是已經能夠駐足長江之畔,觀東逝水之萬年不絕!

清軍在江西的兵力本就不多,最初是鄱陽湖和贛江一線設九江、南昌、贛州三大重鎮,余者,偌大個府往往卻只有數百綠營鎮守而已。等到了鄭成功收復福建以及陳凱攻破南贛,清廷不得不增厚了本地駐軍,以應對明軍的威脅。奈何吉安、衢州兩線吃緊,優先級擺在那裡了,其擴編的實際兵力也頗為有限。如今面對如狼似虎的明軍,而且一來就是三、四個鎮的上萬人馬,棄城、投降這自然也都是理所當然的戲碼,莫說是陳凱了,就連北上的的眾將也都很快就看膩了,直呼這些綠營兵缺乏創新精神。

“饒州府和南康府的天地會組織藏了一批船隻,雖說都是些小船,沒辦法與韃子的鄱陽湖水師抗衡,但騷擾和偷襲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湖口那邊應該沒什麼懸念了,也許余新的捷報已經在路上了。”

滿清在贛東北的統治全線崩盤,為了應對明軍的威脅,達素連忙派遣了西南經標的兩個鎮分駐撫州府北部的東鄉縣和南昌府東南部進賢縣,將部隊沿着這兩個縣以及此前就派遣張勇駐守的金溪縣一字排開,阻擋明軍從饒州府直搗南昌,或是繞過金溪縣穿插撫州府城的可能。

這條防線頗為漫長,超過兩百多里地的距離讓那一提督兩總兵的西南經標也頓感壓力劇增。奈何,達素現在手裡能夠拿得出手的牌面實在不多,甚至如果不是洪承疇硬扣下了西南經標,將其投入到了江西戰場,而不是隨滅國大軍深入雲貴的話,只怕江西早已不復為清廷所有,現在陳凱大概率已經在長沙城裡“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了。

此刻,達素吃緊,陳凱自然是不再“矜持”,各鎮向撫州府全線出擊,擺出了一副要與達素決一死戰的架勢。一時間,清軍在藤橋鎮、青泥鎮一線壓力劇增,雙方的傷亡數字也同樣是陡然而升。

這對清軍而言是殊為不利的,尤其是伴隨着清軍在衢州慘敗的消息擴散開來,征戰多年的陳凱甚至已經可以從清軍的表現中觀察到其軍心士氣的不斷衰落。

顯然,越是這樣拖下去,對江西清軍而言就越是不利。但是,從大局考量,越是拖下去對清廷卻顯得越是有利。這樣的矛盾仍舊是由清廷東守西攻的大戰略決定的,無論是衢州的濟度、寧波的伊爾德,還是撫州的達素、吉安的劉光弼、桂林的線國安,現階段無不是服務於西南的滅國之戰。

相反的,明軍在江山大捷後士氣如虹,趁着清廷尚未反應過來,以及局部戰場的兵力優勢,自然是要儘可能快的收復更多失地,將優勢最大化。可現階段,江西戰場上清軍的士氣在持續下降,明軍的勝算理論上是在不斷提升的,想要從應該能贏到十拿九穩,拖一段時間,在決戰前繼續給清軍放血才是最為有利的。

“不急,不急,那三個鎮應該快到了,等黃山得了那支生力軍,江西就可以與滿清說永別了。”

接下來的幾天,陳凱先後接到了鄭成功的書信和杜輝的報告。

浙江那邊兒,舟山的甘輝、張煌言和從台州北上的洪旭、馬信在黃宗羲等浙東抗清義軍的配合下迅速的收復了寧波和紹興兩府。但是,伊爾德很可能是接到了濟度的告急,在丟下了少量殿後部隊後便逃過了錢塘江。

濟度以及衢州潰敗下來的清軍如今大多都逃到了杭州,在那裡進行修整。而濟度早前向清廷求來的援軍——江南漢軍提督管效忠的江南駐防漢軍也姍姍來遲,於桐江進入杭州地界的窄溪埠大敗馬進寶的前金華綠營。雖然最後還是在明軍的威勢之下不得不撤回到了杭州地界,但卻為杭州清軍爭取了些許時間。

書信發出時,明清雙方正在隔錢塘江對峙。清軍以攔江鐵索和沿江炮台遏制明軍水師進入錢塘江的招數顯然是早有準備。如今素以水師聞名的鄭氏集團反倒是只能望江興嘆,怎是一個尷尬了得。

而且,大戰過後,尤其是這場戰事已經持續了數月之久,很多將士都是久未與家人團聚。對於回鄉團聚和享受功賞的渴望已經開始逐漸壓過了求取功勛的慾望,這無不使得不少部隊,尤其是那些已經坐擁大功的部隊已然不復先前的戰心。

種種不利因素,造成了現階段錢塘江上的對峙。不過,鄭成功在書信中對於戰局仍表現得頗為樂觀。用他的話說,還是有不少部隊鬥志高昂,而且他也沒打算就這麼一根筋似的與清軍的錢塘江防線死磕。

浙東八府抵定,從衢州北上的偏師那邊也是捷報頻傳。在徽州天地會的協助下,陳六御所部兵不血刃的收復了徽州府城。正在繼續向北拓展控制區。

而臨近此間的贛東北地區,余新也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湖口和彭澤。只是,在拿下湖口後,余新發動了一次針對南湖嘴的偷襲行動卻未能如願。如今鄱陽湖西岸是清軍,東岸是明軍,湖上是清軍的鄱陽湖水師佔優,明軍一時間怕是不太可能渡過鄱陽湖。

“還好,還好,尷尬的不只是一個人,大家都尷尬的話就沒什麼好尷尬的了。”

陳凱本也沒有指望杜輝、余新他們能夠依靠軍隊渡過鄱陽湖來打開局面,現在的情況不過是回到了既定軌道罷了。

“英兵鎮準備如何了?”

看着江西的地圖,明清兩軍犬牙交錯。找到了這個鎮的位置,陳凱脫口而出,正在整理各鎮報告的參軍連忙停下手裡的活計,從右手邊兒擺在最顯眼兒處拿起了兩份報告,飛快的掃了一眼信封上的文字便連忙起身,躬身將其送到了陳凱的面前。

“黃梧的動作還挺快的。”看過了第一份報告的內容,陳凱頷頦輕點,反手將兩份報告在手上調換了個位置,略略掃過,隨即嘴角微揚。

“那就別閑着了,動手吧。”

………………

永曆十三年,即順治十六年的這個正月對於江西的清軍而言實在不是個好年景。

剛剛過了春節,明軍在衢州大敗濟度的消息便像風一樣傳了過來。沒幾日,噶達渾全軍覆沒的噩耗也接踵而至。隨後,明軍的中沖鎮、督標第二鎮、後沖鎮、前鋒鎮的名號也紛紛出現在了贛東北三府的告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