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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王府的藩兵與明軍一伏之間的戰鬥烈度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低,而吳三桂也沒有再派遣生力軍助戰,只是將大軍停在山道上,僅此而已。沼

前面的吳國貴已經發動了兩次試探性的攻擊,但都難以奏效,而明軍也絲毫沒有壓上來的打算,只是死死地守住那片區域,不讓藩兵通過。打了幾十年的仗了,吳三桂當然清楚李定國想幹什麼、在幹什麼和要幹什麼,但他卻絲毫不打算放手一搏。只是不斷地試探、試探、再試探……

良久之後,吳國貴的傳令兵回報,前方的喊殺聲開始逐漸走低,而岐山侯王會的阻截部隊仍舊是巍然不動。於是,吳三桂便直接下令,將吳國貴的右都統盡數撤回來,只留下少量的探馬繼續監視。

“平西王爺,八旗軍確是強悍無匹,可時間長了難免不會生出什麼變故呀。”

耐心的流逝果然不是勻速運動,沒有過去太長時間,孫思克和趙良棟就又找了上來。此間,見得孫思克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吳三桂再看向趙良棟,那個傢伙卻更多是惶惶不安。

“老本賊派了其麾下大將岐山侯王會統兵阻攔,賊寇死戰到底,吳都統那邊兒一時間也沒辦法衝過去。”

“賊寇越是死戰不退,就越是說明信郡王那邊兒戰況之激烈。平西王爺若是這時候能夠突破阻攔,馳援成功的話,必建奇功啊。”

吳三桂還是那一副仍在全力以赴的模樣,而孫思克則是盡心竭力的為前者出謀劃策,好一副的將帥相得,換誰看了都得贊上一句忠肝義膽,共赴國難。沼

此間,聽得孫思克如此說來,聽者亦是不由得連連點頭。可也就是在這麼個看上去他即將被說服的當口,吳三桂卻是摸了摸鼻子,繼而話鋒一轉:“奈何吳都統那裡已露疲態,一時間斷難突破。本王倒是記得孫甲喇曾言,要為本王分憂。對此,本王以為孫甲喇乃是名將之後,所部亦是甘陝綠營精銳,且養精蓄銳多時。不如就請孫甲喇統本部兵馬為大軍前鋒,力爭一戰擊破那王會,為信郡王解了這一時之困厄,咱們也好向朝廷交代不是。”

三言兩語之間,吳三桂一手四兩撥千斤便將問題拋回到了孫思克的身上。聞得此言,孫、趙二人無不是為之一愣,只是沒等孫思克想出該當如何應對,卻見得吳三桂已是面露薄怒:“怎麼,孫甲喇方才是在戲耍本王不成?”

“末,末將不敢!”

這幾個字彷彿是從牙縫了崩出來的似的,孫思克躬身作答,面容卻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這一幕,直看得趙良棟沒愣在了當場,但見吳三桂笑着對他問及是否願意與孫思克同行之際,他便連忙表明了他的部隊歸後軍統轄,一切自當聽從吳三桂的號令。言辭之恭謙,亦是令人不禁側目。

“這山道太過狹窄,趙帥去了也是無益,且繼續為大軍殿後吧。”言罷,吳三桂對夏國相言道:“讓兒郎們為孫甲喇的營頭讓開條道路。另外,給本王和孫甲喇備上一碗水酒,本王要親自為孫甲喇壯行。”

“末將遵命。”

吳三桂畢竟是平西王,又是統領後軍的主將,哪怕是有多尼的命令,孫思克也斷不敢違逆軍令。此間已是騎虎難下,他也只得聽命行事。很快的,孫思克的部隊便越過了吳三桂的所在,而吳三桂亦是不忘向孫思克敬了一杯水酒,預祝其能夠旗開得勝。只是那杯水酒,吳三桂卻僅僅是裝模作樣的在嘴邊兒沾了沾,但見孫思克轉身離去,便隨手撒在地上,形似奠酒。沼

“就你這狗崽子也想學那李國翰,哼。”

冷笑過後,吳三桂立刻向趙良棟下令,讓其率領本部兵馬退出山道,避免一旦前方戰事不利,會堵了大軍撤離的通路,以至造成更大的損失。緊接着,他便傳來了王輔臣及平西王府眾將,先是安排了本部的撤離事宜,而後又命高得捷和楊坤分別去協助吳應麒和胡國柱打一波反擊,助其撤離戰場,最後又派了王輔臣率部監督孫思克。

“咱們平西王府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兄弟。王帥,若孫思克所部膽敢有怯戰之相,格殺勿論。”

這話入耳,王輔臣怎會不曉得這哪裡是什麼監軍,擺明了就是投名狀。可他先前已經附和了吳三桂,這一路上也受了吳三桂不少的好處,此間吳三桂對孫思克的態度更是分明在告訴他——是兄弟,日後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的;若不是,那就去陪孫思克好了。

“末將遵命,請王爺放心,其若敢後退半步,末將立斬其首,絕不含糊。”

“很好。”重重的拍了拍王輔臣的肩膀,吳三桂笑得愈加燦爛:“動刀動槍的太血腥了,不吉利,還是用些喜慶點兒的物什吧。”

“末將明白。”沼

眾將依令而行,很快的,藩兵便調轉了方向原道返回,其速度甚至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分。在高得捷和楊坤的幫助下,吳應麒和胡國柱很快也擺脫了已經被磨得喪失了銳氣的明軍一伏。至此時,始終行在吳三桂身側的夏國相也再也按奈不住胸中的疑慮和擔憂。

“岳父大人,如此一來,朝廷那邊兒只怕是不好交代啊。”

吳三桂有三個女婿,其中屬夏國相能力最強,也最受其看重。而此人亦是平西王府以及後來三藩之亂中吳三桂的大周政權的二號人物,稱得上是一個位高權重。此刻,夏國相問及,吳三桂亦知道這個女婿戰略眼光極佳,但就是輕浮淺露,想什麼便說什麼,根本憋不住話。而他,也只得對其加以解釋。

“賢婿可還記得屯齊和達素在衡陽一役後的境遇?”

夏國相稍加沉吟,便驚愕道:“岳父大人是擔心朝廷會將八旗軍損兵折將的責任讓咱們來承擔?”

“賢婿知我肺腑啊。”

屯齊是當年尼堪南下時的第一副手,亦是尼堪死後湖廣八旗軍的主帥。然而,尼堪身死衡陽,屯齊雖是打贏了周家鋪一戰,但那一戰清軍其實損失也不輕。於是,等大軍回京,清廷立刻秋後算賬,對那支隨尼堪南下的八旗將校大加貶斥,屯齊更是從多羅貝勒直接將爵位削了個乾淨。達素其實當時也是隨尼堪南下的一員,但是尼堪身死之際,他卻奉了命作為偏師去攻打其他明軍,最後反倒是成了唯一一個沒有被處罰的將領。沼

後來,達素在鰲拜的推薦下擔任了南昌駐防八旗的昂邦章京,乃是江西清軍的主帥。而屯齊這一次倒也參與了滅國之戰,還在戰前被清廷賜予了鎮國公的爵位以資勉勵,可到最後也只是作為信郡王多尼的副手多羅平郡王羅克鐸的副手,也就是一軍主帥的副手的副手,再不復被清廷放心授予方面之任。

“最開始,本王確實只是擔憂會受到朝廷的處罰……”

昔年,尼堪便是中了設伏大王李定國的埋伏而死。如今,多尼又是中了設伏大王李定國的埋伏。而且更要命的是,尼堪遇伏是在平原,損失的也只是那一百多人的軍官和騎兵;而多尼這回倒好,突然改變行軍次序,倒是替他擋了災了,可這支大軍的八旗軍全部中伏,而且還是在這麼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山道裡面中伏,其損失哪怕是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足以讓清廷感受一把八級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