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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秦王孫可望為顯拉攏姿態,特別設宴款待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並且對西南明軍與江南義士之間的合作表示了積極的態度。對此,姚、朱二人自然是照着雷躍龍的說法對孫可望的高瞻遠矚大加稱頌了一番。

席間,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提出了要去覲見永曆帝的要求。這是來之前錢謙益、賀王盛、李之椿等人特別提過的,一定要爭取到永曆帝對於他們所行之事的認可。對此,孫可望也全然沒有阻攔的打算,一口便應了下來,並且表示會派人護送他們二人前往安龍府的行在。

這件事情孫可望沒有理由阻攔,尤其是眼下還要指望着東南明軍和東南的抗清人士能夠幫助他在南直隸站穩腳跟的情況下,更是不可能阻止姚志卓的覲見。於是乎孫可望說到做到,很快就安排了人護送二人前往行在。

安龍府,即是明時的安龍千戶所,位於貴州承宣布政使司西南的普安州南部。從貴州中部的貴陽府城出發,一路翻山越嶺,仰賴着嚮導的便利,二人以着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那裡覲見永曆天子。

來到城外,所見是一座狹小得未必有內陸一個鎮子大的千戶所城。二人步入其間,見城內百姓規模,當也不過是座戶不過百,民不及千的所在,約莫就是個大點兒的村子罷了。

帶隊護送的軍官先是待他們見過了安隆府知府范應旭和總理提塘官張應科二人,此二人是孫可望的心腹,見姚志卓與朱全古二人前來覲見,尤是知道孫可望全無阻攔之意,亦是滿懷着猜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直看得二人渾身不得自在。

過了此二人的一關,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便得以覲見永曆帝。永曆天子聞聽江南義士前來覲見,亦是設宴款待。席間二人向永曆天子彙報了江南的抗清運動,同時也提及了不少關於福建的事情。這些,說起來都是永曆天子基本上無從得知的。待到宴會結束,永曆天子也下達了敕書,對他們的計劃和行動進行了背書,二人才告辭而去。

想要的東西拿到了,此來的目的也達成了,二人心滿意足,踏上回返江南的路途,不過也須得先回一趟貴陽向孫可望復命,向雷躍龍告辭才是。

行在路上,二人默契的不談行在任何事,直到幾日之後,隨行之人不復關注於他們的情況下,進了驛館之後,確定了四下無人才敢將心中所想一吐為快。

“貴陽的秦王府富麗堂皇,有些東西即便是不懂的都能看出些逾制的可能。再看行在,破破爛爛的,就算是個小鄉紳也未必能住得慣吧。”

“哎,聽說行在宮殿,原本就是千戶所的衙門……”

二人說及,不由得搖了搖頭。如此對比,孫可望顯然是沒有把永曆天子放在眼裡,只怕日後也未必能夠坐視着大明的旗號一直懸在頭頂。

“那個知府和那個提塘官,怕就是用來監視天子的吧。”

“還有那個姓龐的太監,宴會時我看他那眼神不對,弄不好也是個賣主求榮的貨色。”

聲音壓得極低了,細若蚊吶,僅限於二人湊得極近了才能聽的清楚。西南的君臣關係竟然會是這麼個樣子,實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之外。回頭想來,臨行時錢謙益一力要求他們面君,並且求得天子敕書以為名正言順,現在看來實在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姚伯爺,您說,若是秦王真的帶着大軍奪下了江南,到時候皇上……”

朱全古的聲音越來越小,姚志卓卻是依舊聽得明白,無非是唯恐孫可望得了江南財富,進而野心膨脹,篡奪皇位。如此一來,他們不反倒是成了把皇明的江山社稷拱手送與那流寇的罪人了嗎?

這樣的擔憂,也同樣是姚志卓所存在的,但是擔憂過後,他也只得對朱全古表示無需為此憂慮。至於為何,姚志卓沒有說得太明白,但是大致的意思無非是那些江南士紳不是省油的燈,朝堂上的政治鬥爭,孫可望一個流寇出身的親王未必玩的過那些東林黨的老油條。

“或許,牧翁早就想到這些了吧。況且,不是還有漳國公和陳巡撫在嗎?”

………………

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回返貴陽城,秦王府吏部尚書范鑛當即任命了朱全古為儀制司主事,同時授予姚志卓以孫可望的劄付、檄文、大學士雷躍龍的五封回信和孫可望任命賀王盛為兵部侍郎的敕諭一道。有了這些,再加上永曆天子的敕書,他們就算是名正言順了,當即啟程回返,踏上了回返江南的道路。

這邊,入黔聯絡的人離開了貴陽城。安龍府行在那邊,消停了幾日,在此監視永曆君臣的孫可望親信們也稍微放鬆了警惕。

內閣首輔大臣吳貞毓的家中,吳貞毓正在給翰林院孔目周官交代最後的一些事情。

誠如姚志卓和朱全古二人所見的那般,貴陽那邊孫可望的親信們已經開始了為“永曆天子禪位孫可望”一事造勢。故此,去年年底,永曆君臣就暗中派了兵部武選司員外郎林青陽啟程出發,去廣西求見李定國,希望借李定國之手讓永曆朝廷擺脫孫可望的控制。

時隔半年,林青陽一去不復返,永曆天子以及以內閣首輔大臣吳貞毓為首的朝臣們再也坐不住了,只得借“南寧新近收復,需要重臣坐鎮”為由支開了已經投向孫可望的錦衣衛指揮使文安侯馬吉翔,而此時藉著孫可望的親信放鬆警惕,他們便決定讓周官秘密啟程前往李定國行轅。

“敕旨一定要收好,切不可讓人知曉。務必請西寧王回師,以解倒懸之苦。”

周官如期潛行離開了安龍,趕往李定國的軍中,為永曆君臣謀一條生路。送走了周官,吳貞毓卻因為另外一件事被召進了宮。

“今歲三月,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巡撫漳泉潮惠四府,提督軍務兼管糧餉陳凱,率輔明侯林察、安肅伯李建捷及漳國公麾下總兵官杜輝、副將蔡元等將浮海奔襲瓊州府,斬虜瓊州總兵劉伯祿、海南道彭三益等,現已收復瓊州一府。秦王殿下以為,當晉陳巡撫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贈曾祖、祖、父三代為官,以酬此復土之功。”

此時此刻,孫可望的使者在大殿上傲然而立,侃侃而談,除了拜見時的行禮外,反倒是永曆天子更像是臣,而使者所代表的秦王孫可望則更像是君一般。

只不過,在場的永曆君臣卻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意外或是不滿,即便是心中有所思亦不敢付諸於口,除了暗地裡派出林青陽和周官外出求援的事情尚在進行,須得隱忍半分,其實這樣的場面他們也是見多了的,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龍椅之上,永曆天子默默的聽着孫可望孫可望對陳凱的晉陞和封贈,至於那個以為如何,也只是孫可望和永曆之間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最起碼的禮貌而已。孫可望沒有捅,是因為李定國尚在,而他在西南明軍中的威信由於岔路口之戰的緣故一落千丈,不過這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永曆這邊,性命操控於人手,孫可望還是個流寇出身的傢伙,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當然也不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