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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從永曆七年的八月到永曆八年的二月,短短的半年時間,鄭成功就在福建颳了上千萬兩的地皮。須知道如今鄭氏集團的海貿能力,算上山海五商的利潤、閩粵兩省的牌餉等等途徑,一整年下來也就兩百萬兩左右的水平。現在不過半年而已,卻已經是鄭氏集團最大收益的五倍以上,換算成一年的話,那麼就是十倍之利!

這裡面,還沒有去計算那些貨物運到日本、朝鮮、琉球、大員、南洋以及江浙的利潤,如果再算上那些的話,這個數字就更加讓人瞠目結舌,也難怪此刻鄭鴻逵會如此了。

“怎麼會這麼多?”

鄭鴻逵的嘴角有些抽搐,看向鄭成功,而鄭成功則笑着看向了陳凱,連帶着鄭鴻逵的目光也跟了過來。

“賢婿?”

歷史上,清鄭議和,從一開始鄭成功就抱定了“將計就計,權借糧餉,以裕兵食也”的打算,一切行止都是按照這一原則執行的。

從八月開始,到轉年二月清廷派出宣詔使者抵達泉州府安平鎮東山書院宣詔未果,這期間,根據史料記載,鄭成功動輒便是“督餉都督黃愷追晉南地方餉二十萬”、“遣前提督黃廷就雲霄地方征米五萬石”、“遣中權鎮黃興、前沖鎮萬禮等統領轄鎮進入龍岩地方,征餉二十萬”、“遣前鋒鎮赫文興、北鎮陳六御、右沖鎮楊朝棟等率轄鎮往惠安、仙游等地方征餉三十萬”。

前前後後算下來,半年的時間,鄭成功在漳州、泉州、興化和福州四府共計徵收白銀達四百餘萬兩之巨!

由此,鄭成功憑藉著這麼巨額的資源不光是恢復了鳳巢山之戰和海澄之戰的損失,更是進一步的增強了自身實力,為此後幾年的反攻作戰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但是,歷史上鄭成功的征糧征餉方式卻是“派富戶追納,諸差官俱至各府、縣城外屯紮,但不入城耳”,說白了就是派遣大軍抵近府縣城池之外,也不入城,僅派遣人員到鄉間去壓榨富戶、百姓。如此一來,鄭成功確實是收穫了大量的糧餉,但是卻得罪了福建本地的士紳、富戶以及百姓。

由是,到了永曆八年,福建各地士紳百姓抗捐蜂起,鄭成功便不得不派出更多的軍隊去攻打不肯繳納糧餉的村寨,雙方的仇怨越積越厚,以至於此後幾年鄭成功在福建本地能夠得到的支持都遠遜於議和前,不得不將發展重心轉向到其他地方。

“說起來,我的辦法是要更加複雜一些,但是現在前去征糧征餉的都是韃子的官吏,是他們在得罪整個福建的士紳百姓。這樣一來,咱們的手就是乾淨的,再加上開設粥廠以及發給儒生銀錢,怨氣就會更多的引向韃子的身上。”

“除此之外,韃子官府在各府縣有着上至知府,下到鄉老、里正的組織鏈存在,對於地方的熟悉程度絕非是咱們這樣只能通過情報進行粗略的了解所能夠比擬的……咱們親自去征糧征餉,富戶可以進城,百姓可以躲進山裡面,能夠收到的少之又少;可是富戶、百姓掛靠在組織鏈上就只能被韃子的官府壓榨,他們只需要一紙公文,下面的吏員會拿着魚鱗冊、黃冊,指使着衙役、幫閑乃至是綠營兵去大肆壓榨,效率上遠比咱們要強上太多,徵收來的銀錢自然也比咱們親自動手要更加巨大了。”

陳凱在遙遠的惠州府演了一齣戲,通過這齣戲把主動權掌握在手。清廷的福建官方成了被動的一方,就只能借發給錢糧作為體現誠意的表現。而這樣一來,有着回扣的存在,只需要一次,那些官吏綠營們就會自覺自動的為明軍做事,因為憑着回扣他們已經綁在了同一條的利益鏈上,人心為貪,貪無止境,接下來鄭成功要做的就是坐在家裡等着清廷的官員把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就夠了。

“這樣,也行?”

“千里做官只為財,有何不行!”

如此一來,明軍通過分潤的方式徵收了更多的錢糧。但是,這一切都是構築在議和的情況下的,一旦議和破裂,福建的官員將帥們自然不會繼續與鄭成功產生交集。

於是乎,當清廷的宣詔使者抵達,陳凱和鄭成功,包括在此的鄭鴻逵就聯手演了另一處戲來。如此,既可以拖延議和的進度,又可以繼續向清廷加價,而清廷那邊只要是還想繼續談下去,那麼他們就只能跟着陳凱的指揮棒繼續走下去,走向那萬劫不復的深淵!

“只可惜了,廣東那邊就收了不到三萬兩,還是所有東西估價結束後的數字,連塞牙縫兒都不夠啊。”

陳凱滿臉的無可奈何,倒是把鄭成功和鄭鴻逵二人給逗笑了。二者差距如此之巨大,說到底還是在於兩省封疆對於招撫一事的態度不同。有道是楚王好細腰,城中多餓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甚至哪怕是這不到三萬兩的銀子,還是從平海所和大鵬所那裡撈來的,其他地方則完全不拿招撫當回事,滿口都是敷衍二字。

“那沒辦法,廣東已經有兩王了,估計李率泰和李棲鳳也不敢再刮地皮了。否則的話,怕是不用咱們動手那裡就已經鬧翻天了。”

相視一笑,憑着這場已經被陳凱玩壞了的清鄭議和,他們這支明軍有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這樣的局面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同樣是不可複製的,機會只有一次,那便更是要抓緊一切機會來將優勢最大化。

“既然要拖下去,我便再寫封書信過去,再和韃子討價還價一番。”

這是應有之義,此時此刻,鄭成功也不提筆,竟直接從案上翻出了一打稿紙來,隨後再找來了幾張紙,就這麼大模大樣的在陳凱和鄭鴻逵面前照着抄了起來。

“去歲又六月內章京邵斯、戶部黃征明差員李德、周繼武等齎到敕諭並海澄公印;十月,朝廷行文,徐得功送抵福州;本年正月十四日內院鄭庫納、兵部賈勒納復齎敕諭並掛靖海將軍印,且益以漳、泉、興、潮、惠、瓊、溫七府駐劄。寵命再至,敢不祗承,遂設香案於二月初三行禮祗承敕命,以遵簡命之隆;尚未敢開印着實行事者,其情其勢,敬祗誠直陳之朝廷。”

“計安山海是以信用豪傑,豪傑卓有表見總在安攘山海。故用人必視其才,小才而大用之,則不勝任;大才而小用之,則不展舒。信人必本其心。心相猜,近在同堂而能為難;心相許,遠在萬里而益相親。自古交孚相得之世,未有用人而不竟其用,亦未有不外度其情,內度其能,而苟且為人用者也。”

提筆寫來,偶有停頓,無非是依照變化而修改詞句罷了。鄭成功思路清晰,顯然,在早前與陳凱商議過後,他就已經想過了要如何去敷衍清廷。而這一開場,鄭成功提及了他與清廷議和的往來狀況,並且刻意的提到了釋放徐得功一事。有了這件事情做底,他便直截了當的指責起了清廷信不過他,並非用人的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