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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澄世的書信寫得很客氣,高度讚頌了陳凱構建的粵東防線,以及這一防線對整體戰局的巨大作用。隨後詳細描述了鄭成功的閩南戰場上的全勝之勢,到了最後,藉著戰事的規模巨大和頻率過高,委婉的表示了軍器局的生產壓力過大,產出已經不敷使用了,所以希望作為戰略防禦的一方,陳凱以及廣東眾將能夠相忍為國,節省些武器的損耗,尤其是節省火藥的消耗。

“哼,節省火藥,那就是要將士們用命去換嘍!”

對於封建社會的文官武將而言,士卒不過是賤民,是可供消耗的數字而已,甚至就連武將在很多文官眼裡也不過是比賤民頭子罷了。什麼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到了明末的時候更多的還是文官打了敗仗將黑鍋扣在武將頭上的託詞。

但是,軍官士卒,無論是封建軍隊,還是近代軍隊,在能夠令行禁止,並非是營混子的情況下,戰鬥經驗越豐富其戰鬥力就越強悍。陳凱從來不認為老兵的損耗是無所謂的,但是有些人卻顯然是並非如他一般。

“狗日的封建官僚。”

哪怕身在封建官僚體系之中,作為封建官僚的一員,陳凱也忍不住要罵出口來。軍器局是他打下的基礎,基礎之雄厚,已然是冠絕華南的存在。奈何到了馮澄世的手裡,一年的時間,竟然還是那個樣子,長足的發展都體現在了鑄幣上面,現在反倒是要求他節省損耗,實在是沒有道理。

官僚,在什麼時代都是會以自身政績為第一的,本是無可厚非。但是,現在馮澄世是以犧牲西線戰場的將士為代價的話,那麼陳凱自覺着也沒有必要再指望他什麼了。

想到此處,陳凱已經不覺得還需要顧及什麼,乾脆直接給鄭成功寫信。有些東西是不可能直接繞過鄭成功的,不光是在於鄭成功和眾將的感官,更重要的還是在於有些東西是並不能繞過他們身後的鄭氏集團的。

書信在第一時間發出,陳凱則提早的就已經開始了相關的準備工作,因為他相信鄭成功一定會同意他的計劃。

一邊為突如其來的狀況進行準備,一邊陳凱也得到了王江關於番薯的調查結果。用王江的話說,番薯的產量極高,而且不限地形,並非肥沃田土方能種植,哪怕荒山、島嶼上也不受影響。唯獨的是,這東西最好不要代替米面之類的主食,否則對身體未必有好處云云。

“無非就是蛋白質和澱粉的問題嘛。”

在後世,番薯的產量駭人聽聞,乃是全球範圍內極其重要的農作物。就算放在明末清初的今時今日,同為高產作物,番薯對環境的適應速度,以及提升至讓人趨之若鶩的產量所需的技術高度也遠比土豆、玉米來得要低得多。雖說是無法與後世的產量相提並論,但是已經並不遜色於水稻了。

“吃不飽飯的時代,能吃飽了才是第一要務。但是,糧食生產也不能因此而受到影響才是。”

推廣,無疑是需要時間的,而且還不能因此干擾到正常的農業生產周期。王江的計劃是先行準備,等到秋收之後再說。對此,陳凱也表示了認同,畢竟吃的問題事關重大,作為主政一方的官員是絕不可輕忽的。

拋開潮州本地,陳凱也專門修書一封,建議鄭成功在閩南的島嶼和不便種植其他農作物的地方來種植番薯。不過他倒是依稀記得,好像以前看過關於魯王在金門做寓公期間日子不好過,被稱之為番薯王的段子。也許,這東西在閩南的種植本就比他想象中的要有更大規模,也是說不定的。

夏日裡,酷熱難耐,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很繁雜,這是避免不了的。陳凱忙碌於庶務的同時,隨着時間的推移,到了六月底的時候,陳凱便接到了螺河一線的明軍報告,說是清軍的動作日趨頻繁,似乎是即將有所舉動的樣子。

大夏天的,頂着烈日炎炎,清軍的探馬居然還要跑出來屏蔽情報,壓制明軍探馬,如果並非是敵對的一方,陳凱甚至都想替這些17世紀的勞動模範們找耿繼茂討要高溫補貼了。

陳凱接到報告,但卻依舊在府城裡高坐,饒是西線的守御事關重大,絕不可輕忽,他似乎也一點兒也不為此感到什麼焦急。而清軍那邊,既然這麼熱的天都要跳出來折騰,單單說是耿繼茂咽不下那口氣,只怕也沒那麼簡單。如果陳凱沒有猜錯的話,這顯然是陳錦之死的連鎖反應……

“陳錦那個奴才死了,福建的綠營兵也是一群酒囊飯袋!”

耿繼茂很生氣,在海豐縣的縣衙里是暴跳如雷。這裡自然是沒有辦法和廣州那富麗堂皇的靖南王府相比,單單是這份酷熱,就算是從廣州城裡大老遠的運來儲藏的冰塊也完全化解不了,甚至能夠緩解的都只能用微乎其微來形容。

這樣的氣溫還要征戰在外,火氣自然是免不了的。單單是這幾日,已經有了不知道多少個下人遭了秧。等到他接到陳錦遇刺身亡的消息後,物傷其類的同感自然引發了更大的憤怒,尤其是在於這一切還是附帶着清廷的極力催促的情況下。

“王爺,紅夷炮和炮子都已經就位,趕哪天涼爽些,運到那堡壘前,再給那些海寇一個教訓!”

這麼熱的天兒還要打仗,軍中早已是怨聲載道。那兩支綠營兵還好些,畢竟只是綠營,漢軍旗在邊兒上他們是不敢亂翹尾巴的。但是藩兵來自於遼東,最近的也是北地,廣東的酷熱用史料的記載是連弓上的膠都融化了的,雖有誇張成分在,但是在這樣的天氣下作戰,估計用不着收兵回營就得先有一大半暈倒在戰場上。

耿繼茂知道厲害,但是清廷那邊的焦急也是看得出來的。為此,他自然是左右為難。所幸的是,亦或者說是不幸的是,很快他就暫且不需要再繼續為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