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山坡的一條小路，驢子慢慢悠悠的走。林洋選擇走夜路是很正確的，夜深人靜，沒有人也沒有草驢。這頭大叫驢才這麼聽他的使喚，這也是王拐子這麼爽快的借他驢騎的原因。

披星趕月，一路上顛顛簸簸，兩個人沒怎麼說話。走到下面的大路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往山下看，已經能看見靠山鎮的房子了。佳佳在驢背上實在坐不下去了，讓林洋叫住了驢子。她迫不及待的從驢子身上滾下來。

一屁股坐在柏油路面上。感覺自己的腿彎成了呼啦圈，站都站不起來。林洋也從驢身上下來，腿也很麻木。長時間的騎驢這些是必然的反應。只是佳佳頭一次騎驢，更加嚴重一些。

他扶着驢子站了一會兒，牽着驢子的韁繩。摸了摸驢的脖子，它已經大汗淋漓。馱着兩個人，走這麼遠的崎嶇山路，難為它了。林洋摟着驢子的脖子，親了親它的腦門兒。

“謝謝你啊！寶貝！”

佳佳勉強笑了笑，無精打採的看着他和這頭驢子親熱，說：“我們不要騎驢子了，慢慢的走吧，我的腿像斷了一樣。”

林洋翹着腳向遠處看了看，靠山鎮，人家的煙筒里已經冒出了青煙。大概到了做早飯的時間，看着裊裊升起的炊煙，應該離着不是太遠了，他點了點頭，摸了摸驢子腦門上的白毛。

“老弟！回去跟王拐子說聲謝謝！”

驢子好像聽懂了似的，伸着大舌頭舔了舔他的臉，林洋用手擋了。討厭它留下的黏不拉幾的液體。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上擦了擦手，牽着驢子掉了個頭，在驢子的屁股上，輕輕地拍了一巴掌。

“滾吧！”

沒想到，結果和王拐子說的完全不一樣。這傢伙搖了搖尾巴，抬起蹄子，冷不丁的給林洋來了一腳。幸虧林洋躲得快，真要被他踢一腳，斷幾條肋骨都很難說。

驢子踢完他，向前跑了幾步，還回頭瞪着大眼睛看了看，歐——啊——歐啊——歐啊——！

林洋氣的要死。好你個王拐子，居然敢騙我。他在地上踅摸了一眼，拾起幾塊石頭，瞄準驢子的屁股便砸。

“你它娘的敢踢我！砸死你個鬼東西。”

這隻聰明的驢子，見情況不妙，一溜煙跑了，邊跑邊叫。歐——啊——歐啊——歐啊——！叫聲響徹山谷。

林洋的石頭各個都落空了，掉到下面的山谷里去。他也沒真的要砸它，畢竟是個畜生，誰知道它剛才的行為是什麼意識呢？說不定它是在和自己友好的告別呢？

噗呲——！

佳佳忍不住笑了笑，一路上她好像都在為王拐子的一句話生氣。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它是個畜生，誰讓你跟它那麼親熱嘞！活該！”

林洋走到她身邊，向她伸着手。“可以起來了嗎？”

佳佳嘟着嘴，翻着眼睛看着他。“好像還不行，你能抱我一下嗎！”

林洋知道她在賣萌撒嬌，誰讓自己的拐子叔惹了人家生氣呢！可是他還是不想就這樣，舒舒服服的任她擺布。大男人，哄女人的時候，也要有尊嚴的哄。

他轉到佳佳的身後，貓下腰。兩隻手拖着佳佳的腋下，準備把她從地上提溜起來。

沒想到佳佳還有更毒的一招，一把把他的手拉過去，在他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

林洋大叫一聲，順勢坐在地上，吼道：“你幹啥？”

佳佳扭回頭眼含秋水的看了看他，“想到你跟那個韓冰我就來氣！咳——！不過！現在好了，我的氣消了。”

林洋把手收回來，手腕上一個大大的牙印子，有些地方都已經滲出血來。

他抱着胳膊用嘴吹了吹，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若干年之前，有一個小公主，也在他的臉上留下過一個這樣的牙印。只是現在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佳佳的這一口，又讓他想了她，可愛的小公主哦！搓了搓。感覺臉上還火辣辣的疼。

佳佳用手扶着地慢慢地站起來，先敲了敲雙腿，看了看四周。房頂啊！炊煙啊！她什麼都沒有看見，“我們還要走多遠，才能到下面的鎮子啊？”

林洋這才從腦海里美好的回憶中，回過神，捧着手腕站起來說：“不遠了，大概十幾里路的樣子吧！”

佳佳沿着路向前走了幾步，抱怨道：“鳥的鎮子，它在哪兒啊？我什麼都看不見啊？”

林洋拉了拉袖子，幸好袖口能蓋住佳佳的牙印。他快走了幾步，追上佳佳。用手向前指了指，“你看見那些冒煙的煙筒了嗎？”

“在哪兒呢？”

佳佳順着他的手看了看，“哎！還有那麼遠啊！早知道就不把驢子放回去了！”

好像一下子泄了氣，沒精打採的塌着腰。耷拉着胳膊，像一隻失去希望的母猩猩，靠着林洋的身上。

“這麼遠，我們真的要走着去呀？”

林洋陰沉着臉看着她，“要不然能怎地！”

“啊——！”

佳佳用手捂着額頭，推開林洋，踉蹌着向前走了幾步。“知道是這個樣子，我就不跟着你來了。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啊！這麼好的路上，就不能有輛車讓我們搭嗎？”

她的語氣帶着哭腔，又有幾分嬌氣，聽得林洋非常的不忍心，甚至很心疼她。他趕緊追上去扶住她，“前面的路封了，那個沒事兒的，大早上會開着車跑這裡來。”

“不管！不管！我累死啦，困死啦！渴死啦！”

向前沒走出一百米，她賴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說什麼也不走了。

沒辦法，林洋只好陪在他身邊坐着。

是自己料事不周到，這麼遠的路，應該拿着點水，帶着點食物的。太陽漸漸的升過山頂，陽光直射在他們的頭上，四周的溫度馬上熱了起來，這條路上，連一棵大一點兒的灌木都沒有，他們兩個無處遁形。

佳佳舉着手擋着陽光，臉上極度的無奈，快要崩潰的表情。

天氣炎熱心情狂躁，佳佳發起了無名之火，一哭二鬧，猛抓林洋腦袋上的短髮。

林洋也很狂躁，可他只能忍着，冒似都是自己的錯。是他的一意孤行，才把他們帶到這種絕境之中。他要學着佳佳這個樣子，估計他們倆一會兒就會像戰鬥的公雞，打得頭破血流。

佳佳耍了一會兒，好像心裡的無名火發泄完了，靜靜的看了看一直受她氣的林洋。把林洋的手抓過來，摸了摸被她咬的牙印，上面滲出的血已經幹了，心疼的看着結痂的傷口，“疼嗎？”

林洋委屈的轉頭瞅了他一眼，“你說呢？”

他一臉怨氣的從地上站起來，憤怒的情緒好像有點兒摟不住，“你說你這個人，這算多大點兒事兒，不就是天氣熱點兒，路遠點，這算什麼呀！鬼門關我都走過一遭了，你說你剛才……，你剛才……！這就活不起了是怎麼地……，怎麼你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