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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月色如鬼,如魅。

如墳地里探出的慘白的手,手指爬動着從樹林縫隙之間,刺出一道光亮。

而這光亮里,逐漸多出了幾個黑影。

人頭聳動着,緩緩靠近。

又似在試探那壯漢到底熟睡了沒有。

冷風,如刀,從西天吹來,令人心都涼了。

來人也在西。

龍瑤如受驚的小鹿般縮在巨漢懷裡,她雖然憎惡這個男人,可是此時似乎也只有他能保護自己。

再怎麼說,他名義上也是自己的丈夫。

總歸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可是一旦落到這些人手裡,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唐莽!唐莽!”龍瑤頓時如急躁的“復讀機”般,在巨漢耳邊重複播放他的名字,兩隻手用勁搖着他粗壯的胳膊,想要喚醒他。

然而這熊一般壯碩的男人太累了,感受到搖動,不但沒有醒來,反倒是右手的擂鼓瓮金錘鬆開了,“哐當”一聲砸落在地。

他在睡夢裡咽了口口水,嚼了嚼牙齒,發出“咔咔”的聲音,似乎夢見在吃什麼美味佳肴,而右手反覆,與左手合圍,竟將嬌小的妻子緊緊摟在了懷中。

然後身子一轉,將龍瑤也帶着輾轉起來。

從外面看來,就像一隻狗熊抱着可愛的芭比...

龍瑤感受到那懷抱的“熱烈”,如枷鎖般鎖住自己,而自己額頭則是被那絨絨的絡腮鬍子撓的痒痒的。

她現在可沒心情去厭惡夫君的“死相”,也沒心情去傷春悲秋。

那身後淡淡的如葉片抄地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然後,她聽到腳步聲停了下來,一陣伸入懷裡的摸索聲音,旋即是紙袋被打開。

是什麼?

龍瑤急忙想要回頭看看,可是自己這狗熊丈夫雙臂箍的實在太緊...自己連頭都回不了。

好氣哦...

好想哭...

唐莽,你是個白痴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就快死了,你老婆也快被別人那個了...

龍瑤心裡一個勁的吐槽。

這一刻,她短暫的忘記了這丈夫的粗魯與殘暴。

危機,將她和他短暫的逼迫到了同一陣營。

很快,龍瑤就知道紙袋裡是什麼了。

西風裡,一股薄薄的白煙隨風而來,使得月色都朦朧,樹影也扭曲。

龍瑤即便再不諳世事,此時也是知道這白煙肯定有問題。

她急忙屏住呼吸,同時墊着腳運力踩地,“哎”的嬌呼一聲,然後用頭撞向巨漢的下巴,試圖喚醒他。

咔...

巨漢因為打呼而半張的下巴,受了這一撞,而頓時合起了。

然後,他又將腿跨騎到龍瑤腳踝處,身子扭了扭,使得兩人貼近了些,然後竟然轉向了另一邊,繼續打起了呼。

我艹...

這是龍瑤此刻心裡真實的想法。

她終於憋不住了,小小的呼吸了口氣,而那朦朧的白煙頓時在冷氣里化作小小渦流,而順着吸氣,進入了龍瑤的小鼻子里。

白煙很快見效。

龍瑤只覺得身子軟了,而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搖晃,開始模糊,困頓的感覺從四肢湧入,她死撐着眼皮,不敢合上。

但是...

她撐了不過短短兩三秒,就合上了。

然後睡熟了。

但臨睡前,她心裡卻是閃過一陣如墜深淵的絕望。

白霧覆蓋,龍瑤也如安分的芭比,躺在了狗熊懷裡,一動不動了。

而樹影里藏着的人影終於嘻嘻笑着走了出來。

“先把那大塊頭剁了,然後那小娘子么...我們帶回去慢慢享用。”

“帶回去?鄧老二,你是不是忘記我們昨天賭博排先後么?老子贏了,老子自然第一個上,你小子還想翻盤?等下次吧!”

“格老子的,張老四,你特么和賭王學過兩手老千,別以為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你第一個,哼!”

“別吵了,那大塊頭厲害的緊,先做了他。”

“對啊,老二,老四,先做了那個凶的,然後那娘么反正我們大家都有玩,先後而已嘛,別傷了和氣。”

“我可不想每次都玩別人玩剩下的,總歸輪到我第一個了!”

“嘿嘿,你技術不行,賭品更不行,張老四,你得了吧。這娘么這麼標誌,老子就要第一個上。”

“別吵了!”

這群盜寇、難民、逃兵組成的奇怪組合,早已磨合成了隊友。

此時熟練的先撒了迷藥,然後從樹影后走出,再如網一般,頗有規律與章法地分叉開來,向著那熟睡的“夫妻”慢慢踱步而去。

一把把刀、斧緩緩探出。

如死亡的黑圈,慢慢縮緊。

而那圈子中間是熟睡的狗熊,與昏迷的芭比。

“呼...”

挽着芭比的狗熊突然打了個哈欠,然後似笑非笑的直起了身,那表情不似人類,反倒如神龕上的佛像,以一切為芻狗。

“你...你裝睡?可是即便如此,這迷藥難道你也沒有吸入半點?”走來的鄧老二驚住了。

下一刻,他發現那大漢已經在他身側,左手搭着他的肩膀,右手如擰動螺絲般,將他的頭顱轉了幾圈,隨手拔出,丟開。

明明有着壯碩巨大的軀體,他此時表現出的速度,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若將之前比作是狗熊的奔跑...

現在幾可說是流光的穿行。

人眼都無法跟上他的速度!

“你?你!點子扎手,跑啊!”那剩餘的人驚恐的喊出聲來。

可是說話之人“啊”字還沒有吐出口,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一抬頭卻看到那高大的陰影正投在自己身上,絡腮鬍子的惡魔在月光里露出了獠牙。

惡魔的右手搭在了他的頭頂,輕輕一擰,一拔,優雅的丟開。

然後再側頭看向另外的人。

這一次,沒人說話了。

恐怖...

漫天的恐怖,隨着月色里那巨大的影子,而死死雕刻在他們心裡。

殺人不過頭點地。

而這種殘酷到變態的擰脖子的殺人方式...令他們心驚膽戰。

沒有人再說話。

全部紛紛的分開,向著四處奔跑而去。

只要入了林子,即便這個惡魔再厲害,也總歸是能有機會存活的。

然而這時惡魔出聲了。

“誰...讓你們走了?”

一股驚恐悚然令人心寒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帶着恐懼的氣息瞬間令欲折返奔逃的十餘人停下了腳步。

然後跪倒在了地上。

他們想逃,可是發現腿都軟了。

而惡魔,以近乎閃爍的方式,看誰便閃現到誰面前,左手搭肩,右手摸了摸頭,然後開始旋轉,擰下。

“饒...饒命...”

這群殘忍狡猾的惡賊開始慘嚎,“我們不該打您和您夫人的主意。”

“饒命啊!”

“我們願意投降,願意做您小弟,跟着您混...”

“饒命,饒命啊!”

絡腮鬍子的惡魔“嘿嘿”笑着,卻是聞若未聞,他重複的做着這樣的動作。

而最近的一名惡賊突然看到那惡魔竟然是閉着眼的。

他嘴角還流着涎水...

口中喃喃着:“小蘑菇,別跑,讓我乖乖把你的蘑菇頭擰斷...嘿嘿嘿。”

那之前還狡詐的惡賊更為驚恐了。

他...他竟然是在夢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