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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來也的高升客棧終於營業,當今太上皇親筆題字,一時風光無兩。

高升客棧開業那天,汴京文人墨客,各界名流爭相湧入。許多都是慕名而來,他們有的是奔着太上皇字跡而來,有的是奔着客棧名字而來。

但更多的是來自各地的學子,進京趕考的學子以入住高升客棧為榮。當然能住得起這裡的都是家境優越的,以錢來也這個奸商,房價自然是水漲船高。

如果明面上高升客棧漲房價,那是會影響自己招牌。錢掌柜在高升客棧外面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本店住宿一律一千文’,也就是一兩銀子。

高升客棧號稱十年不漲房價,可即使如此你若想到高升客棧住一晚,最少也得五兩到十兩銀子,甚至更多。

因為你去客棧住宿,十有八九都會告訴你客人已經預定。然後就會有人過來悄悄告訴你,他手裡有客棧的房間,從一般的到上好的客棧都有。這些人就是北宋的黃牛,黃牛先是買斷高升客棧的房間,然後開始炒作,炒房價。所以說高升客棧的房價是水漲船高。

如果你認為這樣就算了,那你就大錯特錯。這些黃牛並不是外面投機取巧的人來承包的,而這些黃牛幕後的老闆也是錢來也,不過沒人知道而已,黃牛們連自己都不知道。

這就是錢來也經營之道的高明之處,自己的客棧永不漲價。這樣自己就會賺了一個好名聲,結果黃牛再把自己的房價炒上去,而這些黃牛都是自己在背後操縱,做生意精明如斯,也是沒誰了。

“恭喜錢掌柜,賀喜錢掌柜開業大吉!”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錢來也大喜,他慌忙走上前去迎接:“多謝李姑娘前來捧場,小店真是蓬蓽生輝啊。”

來人正是李師師,眾賓客聞聽是京城第一名伎李師師,都出來觀看。有認識的,慌忙上前打招呼,李師師微笑着和眾人點頭致意。

即使一房難求,高升客棧依舊客如雲來。奇怪的是有的窮酸書生也在這裡住最好的房間,吃最好的飯菜。

這是因為有的書生來住宿並非是為了討個好彩頭或者瞻仰一下太上皇的手跡。而是這些家境優越的富家子弟知道自己的水平考不中,他們之所以還是來客棧住宿是因為他們想結交一些朋友。因為這些書生之中保不齊那一個就會金榜題名飛上枝頭變鳳凰。

所以這也是一種投資,比如你身無分文的窮酸書生一個,可你滿腹經綸談吐不凡。然後就會一大幫子人過來巴結你和你認識,你吃的住的他們都會給你包了,這是因為這些人把注押到了你的身上,指望你高中的時候就可以給這些人帶來利益。

有這麼一個人就這樣,他不想來這高升客棧。可他是被人架着來的,並且吃飯住宿一條龍。這人就因為身無分文,然後一個包子鋪老闆施捨了他兩個包子。他無以為報,給包子鋪寫了一首詩以表謝意。

這首詩就被人發現了,然後人們覺得這首詩絕妙至極,知道作詩之人滿腹經綸。然後順着包子鋪這條線索找到了這個窮酸書生,接下來就把這個書生給綁架了。

不同與綁票的是他們綁着這個書生是當成財神一樣供着,伺候着。

這人就是杜雲台,當時趙桓在金國上京認識的窮酸書生。無錢進京趕考,是令狐雲龍贈送了他一袋銀子。

杜雲台從金國一路來到汴京,盤纏也花的差不多了。科考日期還尚需時日,窮困潦倒之下流浪街頭。

並非是令狐雲龍給的銀兩不夠,而是杜雲台愛心泛濫。他從金國上京一路走來,早就如豪客一般豁達大度,將財物散盡。到得相州境界杜雲台就已經身無分文,一路上靠着乞討或者幫人抄抄書,寫寫信,混一頓飯,蹣跚着來到了汴京趕考。

乞討是需要技巧的,首先你得衣衫破爛,渾身污穢,以博取他人同情心。而杜雲台衣衫髒了點,還算不得破爛,別人看他有手有腳卻以為是好吃懶做的混混,是以乞討杜雲台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杜雲台在汴京晃蕩,距離科考還有幾日。這幾日他得想辦法填飽肚子,偏偏整個汴京到處都是趕考的學子。眾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杜雲台再也拉不下臉來乞討。

於是他支起一個攤子,上面寫着‘代寫書信’。現在汴京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杜雲台擺了一上午的攤子,一個人都沒有,他只好收起攤子。

路過包子鋪,香氣襲人。杜雲台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他背着個布包,那裡面是他的紙和筆。與乞丐唯一的區別就是杜雲台背上的布包了。

杜雲台想走,可本能卻使他留了下來。在飢餓面前,自尊和羞恥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杜雲台雙手揣在袖子里眼睜睜的看着籠屜里熱騰騰的包子。

包子鋪老闆熱情的招呼:“買包子么?五文錢一個。”

打腫臉充胖子就是這種讀書人,杜雲台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不,不買,我就看看。”

杜雲台不買,但也不走,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籠屜里的包子。熱氣撲面,彷彿鼻端聞到的香氣能趕走飢餓一般。

包子鋪老闆是個善心人,他嘆了一口氣。從籠屜里摸出兩個包子寄過去:“吃吧。”

讀書人是有涵養的,即使餓的眼冒金星,杜雲台也不望說了個“謝”字。他接過包子,三口兩口的就吃完了。

包子鋪老闆以掀籠屜:“不好意思,今兒就這倆包子了,若不然我就多給你幾個了。”

杜雲台一揖到地:“多謝掌柜的恩賜,雲台沒齒難忘。”

包子鋪老闆一愣:“你是讀書人吧?”

杜雲台因為這句話有些汗顏,他也感覺自己在給讀書人丟臉,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包子鋪老闆道:“你為什麼不去客棧結交那些學子,他們每天晚上都在樊樓吟詩作對,評論世事。若是你被他們看中了,別說幾個包子,你的吃住都有人給包了。”

杜雲台搖了搖頭:“我才疏學淺,不是他們的對手。”

包子鋪老闆不再言語了,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攤子。

杜雲台慌忙從背上的包里取出紙筆:“多謝掌柜的贈食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就寫首詩送給你把。”

包子鋪老闆笑道:“那就多謝公子了,小店還未有人給寫首詩呢。俺們也不懂,公子的詩定時極好的,我馬上找人給裱起來掛在這牆上。”說著往自己店鋪正牆上一指。

杜雲台展開紙筆,揮毫而就。詩曰:

珍餉貧居少,寒雲萬里寬。

疊雙初中鵠,牢九已登盤。

放箸摩便腹,呼童破小團。

猶勝瀼西老,菜把仰園官。

註:此詩乃是陸遊之作,但在本書中卻是出自杜雲台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