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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早上派出去的人被打傷了。”親信在斟酌着字句。

柏彥章卻不以為意,他把手上的書翻到下一頁,低下頭,淡淡地說:“那又怎麼樣。之前就考慮過會出現這種情況。你是怎麼辦事的,這種小事情也要專門跑過來告訴我?你自己看着辦吧,別打擾我看書。”

親信覺得現在說話很是困難。他猶豫了一下,認真地說:“那三個人……他們被打得很慘。”

柏彥章再次抬起頭來。他很清楚,如果事情不是特別重要,親信不會在自己發話以後繼續站在面前:“有多慘?”

親信直接拿出手機,滑開屏幕,把接收到的圖片呈現在柏彥章面前:“他們的雙手雙腳骨頭都被打碎,手筋和腳筋也被挑了。”

說到“打碎”這個詞的時候,親信特別加註了重音。

手機上的圖片是在發現三個人的現場拍攝。那裡極少有人光顧的荒山,畫面血腥,柏彥章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們的眼睛怎麼了?”抬起手,指着屏幕上其中一人血糊糊的頭部問。

“他們的眼睛被挖掉了。”親信小心翼翼地回答:“三個人都是這樣。兩個男的被割掉了"sheng zhi qi",還有就是那個女的……被折磨得很慘。”

柏彥章沒再問。他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有些話不用說的那麼清楚,他自己就做過同樣的事情。可是看看這些血腥的畫面,柏彥章忽然覺得,自己曾經對那些女人做過的事情,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他立刻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誰發現他們的?”

親信連忙回答:“有人給我們打來電話,指明了位置。公司特別保安部派人過去找到了他們。但是……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非常糟糕。”

柏彥章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他皺起眉頭,注視着躬身站在面前的親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親信的臉色有些犯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特別保安部那邊……原本安排的計劃,他們拒絕執行。今天派出去的三個人遇到這種事,而且還找不到是誰做的……當然,我們可以報警,但警方調查需要時間,而且還會給我們帶來不好的影響。那些人……下手實在太狠了。”

柏彥章終於明白了。

特別保安部是柏家集團內部的一個特殊部門。簡單來說,就是專屬於柏家,直接聽命的心腹。一個世家能夠發展到柏家現在的規模,必然有很多見不得人的骯髒事情需要“處理”。報警是不可能的,那相當於把很多證據直接送到警方面前。每當這種時候,特殊保安部就顯得尤為重要。

鬧,這就是柏彥章的計劃。

每天不停的鬧,分批分撥的派人過去,在“初白軒”門口撒潑耍賴,把那裡的名聲徹底搞爛搞臭,徹底沒了生意,等到再也維持不下去,明真自然會上門來求着自己收購。

類似的辦法柏家不止一個人用過。在馬來,在其它地方都很管用。只要與當地執政者打好關係,特殊保安部那些人也知道輕重程度,不鬧出人命就行。“聲譽”是一個企業的生存基礎,偶爾一兩次可能影響不大,可若是每天都有人躺在“初白軒”茶館門口哭鬧着嚷嚷“食物中毒”,這樣的事情多了,對那裡再有信心的顧客也會心生懷疑。

華夏國的警察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但具體情況也要區別對待。警察局又不是你“初白軒”一家開的,警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守在你茶館的門口。就算你們報警,警察抓了我的人又能怎麼樣?柏家有龐大的法務部門,這種事情就交給律師處理。加上馬來國籍“外商”身份,上面的人即便想動,也得考慮一下其中的利益關聯。

所謂家世和背景的重要性就在於此。

但是柏彥章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擊竟然如此兇狠,直接把自己派出去鬧事的人打成殘廢,還極其殘忍的挖掉雙眼,割去身體的重要器官。

有資格進入柏家特別保安部的人不多,但是每一個都很重要。對於這些人,柏家也從不吝於賞賜。每次任務過後,執行者都能得到豐厚的報酬。可是這次的情況截然不同,就算報酬再豐厚,幾十萬,上百萬,甚至好幾百萬……能讓我重新長好體內被粉碎的骨頭?還是能讓我被挖掉的眼睛重新變回來?

對於男人來說,再沒有什麼能比"sheng zhi qi"更重要的了。

更糟糕的是,對方下手極其乾脆利落,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找到兇手。

有了這三個人血淋淋的教訓,其他人……誰敢去做?

柏彥章放下手機,目光變得越發陰沉。

他幾乎是立刻做出了決定。

“把特殊保安部的出勤費增加一倍。另外,改變一下他們的行動方式,每次派出三組人,一組人行動,另外兩組人在旁邊監視,互相之間有個照應。”

親信點點頭。儘管不贊成這樣做,可是在決定與否的問題上,他是沒有說話權的:“那頻率方面呢,要不要減緩一些?”

“不能緩!”柏彥章用力搖着頭,語氣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那種茶葉的效果非常特別,家裡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要搶在別人對“青玉”產生重視以前,拿到獨家經營權。”

……

柏彥章一直提心弔膽,心神不寧。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親信已經把任務安排下去:九個人,分為三組。按照變更後的計劃,夜間八點鐘開始行動。那是“初白軒”茶館生意最好,客人最多的時候。

九點過兩分的時候,親信慌慌張張再次跑進書房,他的臉上全是驚恐:“老闆,我們的人……不見了。”

柏彥章感覺心臟一下子墜入了無底深淵。他“嗖”地一下猛站起來,又驚又怒地問:“不見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親信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他們按照吩咐,一組行動,兩組監視。我一直等着他們回復。按照之前的約定,無論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他們都要每隔半小時給我回一次電話。可是我一直等到八點四十也沒有電話打進來,我趕緊派人過去,他們在那邊找了很久,一個人也沒有找到。”

柏彥章自己也覺得後背上湧起一股冰寒:“九個人……都不見了?”

親信不太確定地回答:“我覺得,他們會不會被“初白軒”的人抓住了?就在茶館裡?”

柏彥章覺得腦子很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親信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但即便是真的又能怎麼樣?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之前的事情與明真有關,何況現在只是手底下的人失蹤,總不能以這個名義衝進“初白軒”去找。那樣的話,合成體統?

“先等等,等等再說。”柏彥章儘可能給自己尋找着安慰的依據:“特殊保安部的人都受過訓練,尤其是今天晚上派出去的那些,其中有兩個還是泰拳好手。那裡是鬧市區,就算遇到意外情況,打不過對方,只要叫起來,附近總會有人發現。”

親信被他說得稍微恢復了一點自信。他點點頭,嘴裡答應着,轉身走了出去。

……

半夜三點,柏彥章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話速度很慢,字正腔圓。那是一個地址,在郊外,很遠。

荒郊野外,一間茅草屋。柏彥章這次沒有呆在住處,他要親自看個究竟,心急火燎帶着親信與手下闖進去,幾隻大號手電筒明晃晃的照亮了屋子。

包括柏彥章在內,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九個人並排擺在一起。他們的四肢全被砍斷,傷口裹着厚厚的紗布,在燈光下隱隱顯出一絲絲鮮紅。

對他們下手的人沒有割去耳朵,沒有破壞聽覺,也沒有像上次那樣挖去雙眼。在很遠的地方就能雜亂的腳步聲,看到熟悉的人進來,他們獃滯絕望的臉上紛紛顯出激動,一個個躺在地上拚命扭動着身體,嘴裡發出含含糊糊的嗚咽。

親信見多識廣,也是從社會底層一步步摸爬滾打走到現在這個位置。見狀,他變得很緊張,恐懼的目光在眼睛裡一閃而過,連忙對跟在旁邊的手下急促吩咐:“快,快去看看他們的嘴,是不是舌頭被割掉了?”

舌頭?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柏彥章覺得心中一緊,彷彿中樞神經不受控制,整個人被巨大的驚恐拖入了黑暗深淵。

如此冷酷、殘忍的手段,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對“生意”和“商戰”的正常認知。

破舊的草屋四處漏風,儘管如此,濃烈的臭味還是令柏彥章覺得難以忍受。他從一名手下那裡奪過電筒,四處照了照,發現地面上屎尿橫流,想來是那些被砍斷四肢的手下大小便失禁。在污濁的空氣中實在無法久待,滿面鐵青的柏彥章用力咬了咬牙,轉身走了出去。

他明顯感覺到帶來的那些人渾身都在發抖。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