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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說好歹去給老太太言語一聲,畢竟庒琂現身了,得報告知道才是道理。

幺姨娘想想也是,該給老太太說一聲才好,便沒再說了,同郡主一塊出門,陪郡主去老太太那兒坐了一會子。郡主給老太太報說庒琂回來一事,幺姨娘報說純光的喪事也料理差不多了,請示立庵。老太太說權由她們辦,沒意見。

幺姨娘和郡主分別時,安慰郡主寬心,後兒各自回府不提。

回到南府,幺姨娘想着北府和西府的事兒,忽然犯起憂鬱來了。這北府跟鏡花謝子素的矛盾,扯上了庒琂;西府寶珠之死,跟庒琂有關,如今郡主跟庒琂有嫌隙,郡主為此煩惱。幺姨娘想,這事兒,得讓庒琂知道,讓她給兩位太太解懷才得。

過兩日,幺姨娘把純光的後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到老太太那兒去報,報完,一頭去西府,也不見郡主,直找去石頭齋。

在石頭齋,幺姨娘見到庒琂了。

見面時,幺姨娘還不敢把兩府的矛盾拿出來說,只說要建個庵舍,請庒琂幫參考名字,同時,她替六姑娘七姑娘來看望她。

經過這些日子,庒琂看清府里的人情,有好事呢人人高捧奉承,落難時無雪中送炭的罷了,還有落井下石的。即便以往幺姨娘和和美美對待自己,自己對她有幾分恭敬,如今思量前情,自己付出去的恭敬,不值得掛心,也不值得持之對待,幺姨娘與府中諸人,有何二異?

幺姨娘來時,庒琂才從地下回來,亭樓的門沒進呢,忽見幺姨娘帶着瑞兒來。庒琂往亭樓門前去,等着她來。

幺姨娘和沐春風,笑盈盈的,一到跟前便拉住庒琂的手,左右前後看一圈,心疼道:“幾日不見,姑娘愈發瘦了。你身子跟姑娘們不同,一連來總三病六傷的,何苦住這兒受苦呢?”

庒琂端禮,請她往裡頭去。此處,自然不想幺姨娘站在外頭,省得發現枯井那邊有異樣。

進了亭樓屋子,庒琂伺候幺姨娘坐下,倒來一杯涼茶水,道:“姨娘湊合吃吃,我懶惰,只圖方便飲用涼的。”

幺姨娘抿了一口,道:“才剛我還說你的身子不好,若是沒個人照顧,我看吶,回鏡花謝吧!到底說,老太太那邊什麼都不缺,你跟老太太時日長,用什麼要什麼順手順心。我怕你在西府這兒,拘謹自個兒,生疏了別人,委屈你自個兒了。”

庒琂低頭笑,說讓姨娘掛心等客氣話。

幺姨娘道:“原聽說你住這兒來了,要來瞧瞧你,可巧,自五姑娘生日前後,府里發生許多事,半會子不得空。而今日也是不合適往你這裡走,只是,我不來,這結就解不了。”

庒琂道:“姨娘可是為寶珠的事?”

幺姨娘笑道:“瞧,你心思都明白。也不光為她那事兒。話說,人都走了,不必議論了。我來的意思,一則看看你可好。”左右看看屋子,又看外頭,道:“二則,勸勸你回去;三則,有些不順遂不順心的,也給你說說,好讓你心裡知道。”

果然呢,幺姨娘還是這般體貼人,比府里那些人會熱人。才剛心裡有些許不爽快,此刻聽說這席話,庒琂的心便愧疚起來。

庒琂道:“是我不好,讓老太太擔憂,也讓太太心煩傷心,讓姨娘忙碌中牽掛。”

幺姨娘道:“你回不回去,自有你的想法和決定。我這次來,可是帶目的來的。寶珠死了,這事兒你可不能怨你太太責你。怎麼說呢?寶珠那日不帶二太太來見你,也引不到她身上,讓她自個兒亂想。這話兒我先說到這兒,才剛還說人去了,我們尊重亡者,不提了。因此,無論發生什麼不快之事,你都不許跟你太太有嫌隙,覺得你太太要把你如何了。這是其一。其二,二姑娘聽聞你回鏡花謝,要去跟你敘舊,不知你回去沒回去,見沒見着,人二姑娘回北府,說在鏡花謝受委屈了。你二太太不好找太太來說,單去尋我。”

庒琂驚訝道:“二姐姐去鏡花謝了?是多早晚的事?怎麼受委屈了?”

驚訝之餘是害怕,怕子素不滿北府以前對她那樣,所以尋得機會得罪庄琻。

幺姨娘道:“具體曲折,我不得而知,也不好去問人家二姑娘。總之,二姑娘尋死覓活。我要是你,心裡知道怎麼做,或回去問問子素,或親自去北府給二姑娘致歉。把小事說明白了,就順了。一家子姐妹,何苦因為有的沒的那種事鬧不痛快。”

庒琂趕緊端禮,道:“謝姨娘提醒。”心裡七上八下的,都記掛在子素那裡去了。巴不得回鏡花謝問個清楚明白,可莫名離開,這才跟西府說願意留下自懲,不是打自己的臉么?便為難。

幺姨娘道:“你太太是不得來跟你說這些。二太太沒跟她明說,她就算知道也當不知道。為孩子們撕破臉面,日後西府和北府怎好相處?我說那麼多,你明白我的苦心沒有?”

庒琂點頭,心裡卻沒解決的思緒辦法。

原本請幺姨娘幫傳子素來一趟,終究覺得不妥,想想就罷了。為何呢?首先,即便向子素問出什麼來,得罪庄琻的事既成事實,於事無補,子素也不願去低頭認錯,其次,自己不方便出去,真去北府,這又算什麼,再說憑幺姨娘一面之詞,來龍去脈未必如此。

幺姨娘好意來勸,大致如此。隨後,幺姨娘跟庒琂說純光離世的事,又說如何從壽中居遷棺到南府,這兩日已處理喪儀停當,如今該給普度安置清修庵舍。

說到庵舍,幺姨娘道:“太太們的事不是我重點來說的。此次來,是聞名姑娘的才情,來跟姑娘討論個名字。”

大約聽幺姨娘說了,他們在南府分出一處院子,暫給普度修佛用。只是,庵舍的名字不大好取,四老爺有才情,頗為反感,遂而沒給四老爺討要,自己私定,又怕人議論。去找過老太太,老太太權由她做主,思量過後,覺得東府的跟北府的有新貴出生,白事才了解,不宜去議論,西府呢,郡主傷心寶珠的事,也不好去煩。姑娘們倒可以一起說說,論才情似不如庒琂的好。

如此,幺姨娘才來找庒琂。

庒琂知幺姨娘的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來給自己說兩府矛盾的事。

當然,如今,幺姨娘順水推舟,避重就輕,拿這個遮掩也使得。庒琂順水就接了。

庒琂道:“連起兩宗白事,確實不夠祥瑞。白事宜單不宜雙,我以為,該再添一白,破一破。”

幺姨娘聽了,認為庒琂咒人,略顯不滿。

庒琂解釋道:“或許姨娘覺着不妥。可我以為,白之純潔,最是潔凈。要我說,取白月庵正好。白,破二白一說,月,有奔月升仙,日月同輝之意。月色皎潔,不也映白了么?”

庒琂沒多大心思考究,隨口說說而已,只盼這裡的壞人都順她的意往白事里鑽。心裡確實咒罵。誰想,咒罵人,竟頭頭是道,說得如此動聽委婉。

幺姨娘轉念想,也對,說得很合意。

得了這個名字,幺姨娘也懶得費心思,自己出個名字,反而讓四老爺不高興,將就拿庒琂“白月庵”去應對,先給老太太過目,讓裁定一番。至終,定下白月庵。

日後,白月庵的普度因庒琂給名字,百般感謝,日後二人再見面,又另生別事。如今,誰人意料得到?可見草蛇灰線,伏脈千里說得真真有道理。

幺姨娘回去之後,着力辦庵舍事宜不提。

庒琂聽了幺姨娘的話後,心緒不寧,一度想放手任由西府跟北府較勁兒,不過,偷躲在石頭齋,怕庄琻氣不過尋來騷擾,那時不便照顧鬼母和三喜了。再者說,本打算將地下的人接到上面來安居呢!

為了斷外頭人來石頭齋造事,務必結束兩府矛盾。

思來想去,要讓庄琻轉怒為喜,得讓姐妹兄弟們出面為好,放眼府中,能跟庄琻說一處去的人,也沒幾個。東府的庄瑜與自己若即若離,未必肯幫,這許久來,庄瑜沒來看過自己呢!北府庄瑛,跟庄琻是親姐妹,平日受打壓的多,庄琻未必肯聽她的。南府兩姐妹又小,說不上話。雖然東府還有大奶奶和大爺,終究不願意大奶奶過多去北府親近。

尋思到底,也就西府兄妹能幫自己了。

西府的庄玝能去說說,卻心直口快,老跟庄琻鬧,就怕正事勸人的話沒落明白反而鬧其他,可捨去。庄璞呢,因關先生的事至今不肯原諒她,也可捨去。

唯獨庄玳與自己親密。

其實,庒琂一心就想到庄玳的,但是,許久來,庄玳不曾露面,平日妹妹長妹妹短,對比之下,難免讓人瞧着是虛情假意。

那又如何?庄玳欠自己一個生死人情呀!

這一日,郡主差玉屏來給庒琂送飯,並勸庒琂還是回鏡花謝去的好。庒琂收下飯菜,鐵定給玉屏說:“等我的罪孽消完,我就去給老太太磕頭請安。”

玉屏道:“誰說姑娘有罪孽?不知哪個沒嘴的亂吐。姑娘別聽那些話。”

庒琂心裡譏笑,進西府以來,還用人說?特別是寶珠死去,主子丫頭們一個個寫在臉上的,還有幺姨娘也巴巴來說。不是罪孽是什麼?此刻,庒琂也不解釋。

因看到玉屏如此奉承,庒琂便向她請求:“你能幫我把三哥哥叫來?我有事想跟他說。”

素日,玉屏知道郡主不太樂意讓庒琂跟庄玳相處,庒琂這般請求,她膽子再大也不能應。便道:“姑娘,三爺在用功呢,為明年備考。太太和老爺說了,年尾一過,太后千秋就來了,到時全國設考。這不是讓三爺日夜趕讀么?姑娘有什麼事兒,給我說,我給爺傳去。”

聽來,玉屏是不願意了。庒琂識趣,便按下不提。

過一日,玉屏又來送飯,給庒琂說:“南府的白月庵住人了,論起來,還跟姑娘攀扯上關係呢!普度師父知道姑娘賞白月庵這個名字,很感謝姑娘。讓姨太太來給太太致謝,她還要親自來給姑娘致謝。”

原本當過場客氣而已,如今聽得,倒是個通風傳話的好機會。

庒琂心裡默默想:最好請普度幫傳話給庄玳,要是成了,那北府便不會生事了。

又想:只是不知普度的為人如何,萬一跟仙緣庵那純光師父一個性情,怕不好接近。

想到此處,自怨自艾悲嘆,可巧,普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