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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衍季,顧名思義,一段用來進行兩性繁衍活動的時節。

對於平日里在尋找駐地——獲取食物——消耗食物這幾步中無限循環的族群來說,繁衍季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活動。

這會給枯燥的靈魂注入激情與活力——就像社畜的帶薪長假一樣。

至於繁衍季這個特殊活動的來由那就很簡單了——由於採集與狩獵帶來的食物過於貧乏,一塊廣闊的荒野也支撐不了多少人類生存,所以人類種族分成十幾人、幾十人一團的族群分散求生也是無奈之舉。

在這種情況下,聚居地相近的族群,找個灰霧淡化的安全時節,讓適齡男女找個機會碰頭製造下一代,是種族延續的必然選擇。

別問為什麼不幹脆在族群內部男女配對——搞自閉內部消化的族群都消亡於“詛咒”了,活下來的祖媽們自然知曉什麼是正確的選擇——無論她們心裡是怎麼理解這種現象的。

對世界背景的危險性有了一定認知的山林,有些好奇那些自閉族群是消亡於頻繁表達的劣勢基因,還是真的消亡於“詛咒”——

以在灰霧中的危險試探來看,就算一開始那些人類族群真的亡於基因問題,也很難說後面那些自閉群體不是死於眾口鑠金的“詛咒”——假的詛咒,在複數人類的共同認知下,未必不會變成真的。

不過某些族群內對祖媽的敬畏與共識,並沒有直接扭曲改變祖媽本身,或許這個世界某些基於人類認知的機制,並不會直接作用在人類本身上?

嗯?換成這個角度來想——是繁衍季選擇了灰霧消退的“安全時間”進行,還是灰霧因為人族需要繁衍季足夠安全,而被族群共同意識所“驅散”了?

一如既往的,作為食物與工具籌備隊伍的核心主力的山林,低調而謹慎地行動並觀察着。

由於缺乏容器與防腐的手段,部族並沒有忙碌太久,在攢夠了三“天”的食物後,一群男女青年就乘着灰霧淡薄抬着祖媽出發了——

天空中彷彿永遠固定在一個位置的、難以觀察細節的模糊球型天體,會以相對穩定的周期切換明暗狀態,存在形態類似於山林認知中的日月,族人們將一輪明暗稱為一“天”。

珍惜而特殊的活動,自然會暴露出一些同樣特殊的東西。

山林越發覺得詭異——族群的生存狀態明明就是原始部落的模樣,但各個族人卻有着與他的“現實世界”里現代人類相同的身軀結構...

而更重要的是,這個看似原始的族群,其領導者在繁衍季準備活動中,于思索時用樹枝在沙土上劃拉出了很多字——

匪夷所思的象形簡化字。

而更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沒有資源與空閑經受任何系統教育,但所有的族人都看得懂這些文字。

而更加齣戲的是,山林在試探後發現,這些“原始人”有着龐大到超綱的詞彙量——

日月山河這種能直觀看到的東西還好說,誰能告訴我一群連預估食物量時加減運算都會麻爪的原始人,是怎麼說出微積分這幾個字的?

小心引導話題進行試探時,聽到超綱詞彙的山林差點被破防當場爆粗口——這簡直就和演古裝劇正入戲時,對面人突然掏出激光槍說“大人,時代變了”一樣。

默念“不動如山、其徐如林”的山林當時成功繃住表情繼續試探,隨後他就發現那些超綱詞彙,連說出者本身都無法理解其概念與意義——

就像是山林在狩獵隊里嘗試做的小發明“投矛器”一樣,這個詞原本就存在於族人的未知文化詞庫中,但從未直觀看到具體實物、也沒有聯想的根基和路途,族人就無法理解其概念,也難以從記憶中挖掘出這個詞。

但當山林用骨片和木頭製作出了這個可以通過增加投擲軌跡圓周半徑來增加投擲威力和準確性的、簡單到一看一用就能理解的小工具後,族人卻飛快的接受並熟悉了山林生造的詞彙概念,並自發在此基礎上延伸出了對投矛尺寸的調整以及用羽毛給投矛製造穩定尾翼的技巧。

現在想來,或許這些“原始部落”的記憶里,有着很多很多了不得的東西——是什麼限制了他們從記憶里汲取陌生知識展開聯想的能力?

如果,繁衍季里接觸到的其他人類族群,隔着遙遠的距離,也有着一模一樣的文字和這種現象的話...

“這個世界存在遠遠超出我處理能力的危機...主線任務不能貪階段獎勵、要量力而行,最危險的背景詞綴都還沒體現出來啊...

“低調,一定要低調,投矛器這種變化幅度目前看來還可以承受,發展的腳步有多慢放多慢,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太‘顯眼’...”

......

“...低調固然代表着低風險,但也意味着可供你調動的‘力量’的增長速度相對較慢...可惜,你並不是在玩單機遊戲。”

緋紅之王對替身載體的選擇不置可否。

大量人類族群聚集交流的繁衍季,顯然會暴露出很多有用的情報,但這種人多眼雜的時節,秉承低調原則的山林自然不會冒險繼續鍛煉自身的能力,而是儘力偽裝成一個普通的參與者——雖然他看起來並沒有進行繁衍活動的意思。載體甚少使用替身,這讓緋紅之王視野中的可觀測節點變得非常稀疏,繁衍季這個對人類族群來說比較重要的時間段內發生的事情,他也就無從窺探全貌。

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繁衍季又不是只有這麼一次,而且此間事件帶來的影響清晰可見...

緋紅之王往時間軸下游望去。

在繁衍季後,山林所在的族群回歸了求生存求溫飽的日常,但這日常里多了很多有趣的東西——

用以代表自身族群、與其他人類族群區分開來的木雕——在某個族群的示範下,山林的族群選擇角似怒雷又似投矛器的鹿作為族群的代表圖騰,從此有了模糊的姓氏“鹿”。

牙齒朽壞的祖媽,喝到了溫暖的糜湯——在繁衍交流的季節里,從某個遙遠族群“陶族”那用食物和皮毛以及一些狩獵小技巧交換到的、不漏水可煮湯的“陶”容器。

還有...源自“玉族”的,表面繪製着精美生物圖像與細小文字的、完全不像當前人類生產力能製造的、巴掌大小的玉石方板——隨之而來的,還有某種看似簡單的比大小的賭博遊戲。

便利的容器與工具、新增的生存知識、給枯燥生活注入趣味的遊戲,還有更重要的、在族人意識中逐漸萌發的、關於“公私財產”“定期交換”等概念與活動的認知。

一次繁衍季產生的新事物給族群帶來了不小的衝擊,祖媽似乎隱約有些抗拒這些新的變化,但喝着熱湯的她並沒有表露出什麼。

山林也意識到了,在這個“開放世界”里,其他的試煉者與他之間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他確信,那些從其他族群中傳播開來的、如此集中出現的、充滿即視感的新事物,和同期降臨的試煉者們脫不開關係。

至少...不能讓自己的任務與所在的族群,被其他試煉者所主導。

山林慎重的調查研究了新事物與族人意識認知間的關聯影響,發現了一些不妙徵兆的他不得不調整計劃、加快了奪取權利、擴張影響的步伐。

......

“...從狩獵到養殖,再到逐漸看到效果的種植...掌握食物的獲取渠道與儲存技巧,潛移默化的定義私產與公產、分走了祖媽分配食物的權利,再以職責漸變的狩獵隊為基本盤,以富餘食物吸納臨近族群、以建設房屋的工程為基礎逐步掌握勞動力分配的權利...

“提高男性的作用與權力、將各種公認的俗約衍變為符合利益的制度...完全沒有一丁點超越當前族群認知理解範疇的意思,過於老實了啊...這個世界的背景真的可怕到這種程度?”

山林相對漫長而枯燥的發育期,對緋紅之王來說不過是上下掃幾眼的事情,他發現自己這個載體在某方面頗有點謹慎過頭——愣是一丁點超凡力量都不願意使用,頂多用一些社會學知識和超前的眼界,潛移默化的引導族群發展。

相比起來,那些不斷製造新玩意兒、通過剪刀差與文化侵蝕擴張物質與精神影響力的玉族、陶族等等遠方人類族群,就很有些躍進與異常的感覺。

別的不說,玉族那近乎免費派送的、原料與加工水準越來越離譜的玉石板,以及那怎麼看怎麼詭異的關聯遊戲,就絕對有超出常理的力量在發揮作用。

“那麼,這個開放世界裡源自無限空間的試煉者們,相互之間是一種什麼關係?零和?非零和?他們的主線任務相同,還是相斥?”

又看了眼未來節點裡山林死亡時那場充滿詭異氣息的大混戰,緋紅之王在人類各個族群向不同畫風分化發展的結果里,隱約品出了一點什麼。

“線索還是太散亂細碎了,這樣得出的結論距離真相肯定還很遙遠...”

緋紅之王繼續遊覽山林的生命軌跡,同時開始着眼尋找合適的干涉點——

在不影響山林死亡結局、不干擾其他試煉者生命軌跡的情況下拓展視野,第一步先將戰爭迷霧開到替身不發動能力、只要被召喚出來就能觀察的程度。

這需要替身與宿主之間一點點的連接匹配、交流與信任。

只要捨得消耗力量去糾正“不被需要”的錯誤未來,那這樣的機會就很多很多——可惜,目前手頭資源有限的緋紅之王不得不吝嗇。

“好在哪怕推翻重來,已經探明的‘地圖’我還記得、已經達成的匹配度也不會失去...只是山林這種謹慎的性格,想讓他完全信任表現出獨立意識的替身,恐怕有點困難...

“不過在反覆的幫助與拯救下,再怎麼樣的警惕,也會一點點鬆懈吧。”

緋紅之王打量着時間軸下游逐漸密集起來的觀測節點,這意味着載體山林在頻繁的發動替身能力——

安全的發育期當然不會永遠持續,之後自然就是各種危機、試探與火力偵查的環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