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幅？”

“就是最破的那幅！最最破的，一抖摟就掉渣的那幅！”

王老闆不明所以，還是夥計想起來：“該不會是……剛才那個窮酸瘋子買走的那幅？”

男人一把抓住他：“什麼瘋子？長什麼樣子？往哪裡走了？！”

夥計懵了，結結巴巴把羅小思的樣子形容了一遍，男人“嘿呀”一聲，轉頭就走。

那男人穿着打扮十分得體，一看就是有錢人，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過攤子前，老闆和夥計都沒什麼印象，想了一會兒，面面相覷。

誰料旁邊那個攤主忽然一聲嗤笑：“老王，你賣漏了！”

“你放……”王老闆一怒，張嘴就要罵。

那攤主一抬手：“別急着罵，你可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是誰？”

“剛才人多，你沒看見，我倒是看見了，他就跟在剛才那位老先生後面。你可知道，那位老先生又是誰？”

王老闆急了：“有話快說，別磨蹭！”

那攤主冷笑：

“那老先生就是剛剛辭官回鄉的大儒，嚴文軒，嚴翰林！太子殿下的老師！多少高官翰林都是他的門徒……他母親的娘家是咱們越城府的，因此退下來之後，便回到這越城府來辦個講學，多少人慕名而來，他都不收，只收越城府本地的學生，今兒個，這是帶着學生出遊來了……剛才那個男人，就是嚴府的管家！”

王老闆聽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樣一個大儒，他怎麼可能不懂字畫？

剛才那樣笑而不語，顯然是看不上他攤子上的東西，當然了，他也知道自己攤子上真的少假的多，人家看不上也不稀奇，可是，那樣一個人，走了之後，又悄悄派管家回來，點名要買一幅破舊字畫，這是為了什麼？

“老闆，咱們是不是真的賣漏了……”夥計哆嗦道。

王老闆一跺腳，幾乎哭出來：“還說什麼，快追啊！”

※※※

“出去出去，什麼破東西，也敢來這賣！”

寶梅第三次拿着那幅字畫被古董店的人趕出來，羅小思笑了。

“算了，今天看來是賣不出去了，咱們去吃飯吧。”

說著，朝前面金碧輝煌的一家酒樓指過去。

寶梅嚇了一跳。

這種地方？吃飯？

拿什麼吃？到了那裡讓人打一頓么？

寶梅抽抽嘴角，伸手來摸羅小思的額頭：“娘子，你……你莫不是病了？”

她覺得自家娘子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輕，把僅有的銅板全都花光買了一幅破字畫也就算了，這會兒竟然還說要在這家全城數一數二的酒樓吃飯。

十一月的天氣，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雖然已停了，然而冷風如刀，吹的主僕兩人彷彿下一刻就會被凍僵。

從昨晚到現在，主僕兩人已經粒米未進了，穿着單薄，飢腸轆轆，倘若能好好吃一頓飽飯，那簡直是人間最美好的事情——但是，寶梅連做夢都沒曾奢望過，可以在這種地方吃飯。

羅小思躲開她撫摸自己額頭的手：“我沒病。咱們今天就在這裡吃了。”

寶梅望着她懷裡緊緊抱着的那幅破字畫，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推着她走向那座酒樓。

“天香樓”三個大字在頭頂金光閃閃，酒樓里熱鬧非凡，飯菜的香氣不停的飄出來，惹得主僕兩人一陣吞口水。

正在送客人出門的小二轉頭看到門口的兩人，臉上立時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寶梅有點心虛：“娘子，咱們還是……”

羅小思點點頭：“等等。”

“啊？等什麼？”

“等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