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很簡陋,落滿灰塵的架子上擺着老舊的唱片,角落裡有幾台機器,那應該就是刻光碟的機器。
櫃檯後坐着一個男人,雞公頭,與古惑仔里的某個小角色同款髮型,只不過他的發頂是綠色的。
蘇卉噗嗤一下笑出聲。
男人抬起頭,朝門口看來。
蘇卉和顧紫在看見男人臉上那條醒目的疤痕時,心底一抽,腳步蹲在原地。
蘇卉臉上的笑戛然而止,瞪大眼睛驚恐的看着男人,顧紫的眼睛只是在看見他臉上的疤痕之後微微縮了縮,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見慣不怪了。
倆人的手還牽在一起,蘇卉稍稍用力握緊顧紫的手,視線不敢從男子的臉上移開,她側着腦袋靠近顧紫,顫抖着聲音,低聲說,“怎,怎麼辦?”
蘇卉的生長環境一直都很正面,很健康,就算是走街串巷也很少見過這樣“面目猙獰”的人。
顧紫目視着男子,沒有回答蘇卉。
男子起身,站在櫃檯後,看着站在門口的兩個女學生。
他上身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袖子擼起來,手臂上有紋身,局部看起來應該是一條龍。
他笑着,那條疤痕在他的笑容中變得有些違和,他說,“小妹妹,刻碟啊?”語調很輕快。
蘇卉愣怔的看着男子,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很不禮貌,但是她心裡是感到害怕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見到臉上有傷疤的人,而且傷疤貫穿整張臉。
顧紫目光坦然的看着男子,緩緩點頭。
他走過來,笑着說,“先坐會兒,等我這兩首歌刻出來再幫你弄。”他拿出兩把椅子,放在櫃檯的前面,“坐這兒吧,這兒有歌曲本,想刻什麼歌把名字寫下來。”
倆人手拉着手,面面相覷。
蘇卉臉上是擔憂的神色,顧紫臉上的神色是因為看見蘇卉的表情才微微有些變化的。
“坐啊,怕啥呢?”男子的聲音很洪亮,中氣十足,雖然感覺上有些“可怕”,但他面上滿是善意的笑。
蘇卉小心翼翼的看着光盤店老闆,握着顧紫手的手鬆開了一些。
老闆走到角落裡的機器邊坐下,專心致志的操作,蘇卉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小眼神掃視店鋪的布局。
店鋪里的陳設很老舊,架子上的碟子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塵,除此之外好像沒有什麼是能引起懷疑的,但即便如此蘇卉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這老闆看起來太像個混社會的。
顧紫表情中少了份失落,多了份期待。
她拉着蘇卉的手走到老闆為她們準備的椅子上坐下,她沖蘇卉淡淡的笑了笑,無聲的安慰蘇卉別緊張。
蘇卉的心鬆了松,但眼睛還是盯着角落裡正忙活着的那人看。
顧紫趴在櫃檯上看歌詞本,邊上的紙張已經寫下三首歌的歌名,她翻看着,不知道該要哪些歌。
一開始她只想要那一首歌,但是櫃檯上貼了一張紙條寫着“一張碟子十首歌”。
“你想聽什麼歌?”顧紫抬頭看着蘇卉。
蘇卉扭過腦袋看着顧紫,思慮了一下說,“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好吧。”顧紫低下頭繼續翻看。
蘇卉又將視線轉移到機器後面的老闆身上,她發現刻光碟好像挺好玩的。
一會兒後,顧紫輕聲說,“差不多了,還有一首歌,你選嗎?”她抬頭看蘇卉,無奈的說,“別看了,他是好人。”
蘇卉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口說,“十年。”
“好。”顧紫笑了,低下頭在紙張上寫下陳奕迅的《十年》。
這時,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清脆而急促,徐徐而來。
倆人齊齊回頭,看見一位穿着一雙紅色高跟鞋,黑色短皮裙,豹紋小外套的女人走進來,女人邊走邊嚷嚷,“哎呦,外面凍死我了。”她笑着,沖蘇卉和顧紫打了個招呼。
倆人的表情都略微有些茫然。
老闆聞聲看過來,當他看見女人之後連忙起身快步走來,邊走邊說,“老婆你這穿的也太少了吧。”經過櫃檯時,他伸手撈起櫃檯上的一件外套,朝女人走去,將外套披在女人肩上,皺眉道,“怎麼穿成這樣?”他雖皺眉,但似乎沒有不悅。
女人笑着說,“二姐給我穿的,好看不?”
“好看,我老婆穿什麼都好看。”老闆抱了抱女人,大笑着誇讚,眼角餘光瞥到蘇卉和顧紫,連忙鬆開妻子,刀疤臉上浮現的笑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拘謹,他說,“真難為情,在小姑娘面前摟摟抱抱的。”
蘇卉連忙笑着擺擺手,連聲說,“沒什麼。”
顧紫只是淡淡的笑着。
當時蘇卉扭頭的時候,看見顧紫正一臉若有所思的看着架子上的光碟,她順着顧紫的視線看去,可惜架子有段距離,她看不清字。
那晚顧紫刻了十首歌,有三首是她喜歡的那個歌手的,還有幾首是其他人的,蘇卉記得有陳奕迅的三首歌,其中就有一首《十年》,是她選的。
蘇卉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光碟,放進機器里,心想不知道還能不能播放。
電視屏幕閃了閃,前奏鋼琴聲響起,畫面隨之而現。
“......忘了有多久,再沒聽到你,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蘇卉還記得顧紫拿到碟之後興奮的笑臉,還記得當時回學校的路上顧紫輕聲哼唱的歌。
......我願變成童話里,你愛的那個天使,張開雙手,變成翅膀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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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聚會,原定七點見面。
大家都是在家裡吃過團圓飯才來的,大年初一的晚飯不似年三十那麼正經,必須要全家都在桌上,且必須全部吃完才能離席,所以今晚蘇卉在六點多便吃完晚飯回房間梳妝打扮。
廖顏言訂了個豪華總統套房,能吃東西也能唱歌。
蘇卉去的時候,已經八點半多了,她原本梳妝打扮完在合適的時間出門,結果在客廳與來做客的親戚撞個正着,親戚拉着她的手坐在沙發上聊了快一個小時,直到廖顏言打來第三個催促的電話,親戚才看懂了蘇卉冷漠的臉色。
推開包廂門,迎面而來的是淡淡的煙草味和酒水味,蘇卉的手搭在門把上,有些不適應,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參加這種聚會了。
走了進去,和那些對她微笑打招呼的人會之一笑,點頭問好,像是個巡視工作的領導般,有些怪異。
在角落裡落座,蘇卉不動聲色的環視了一圈包廂里的人,大家臉上都是笑,看來這次的聚會很符合心意。
這個包廂很大,人也挺多,但整個房間看起來還是有些空,蘇卉再次掃視在座人,奇怪的是她沒有看見廖顏言,也沒有看見蔡俊新,那天在茶館裡喝茶的人一個也沒見到,實話說整個包廂里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個別看起來很熟悉,但卻想不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