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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來臨前夕,天空高遠變化莫測,隨時會翻臉發紅,幽藍色的雲中閃出一道光,嘭的一聲雷鳴,嚇得班上的女生一齊尖叫。蘇卉也被嚇到了,那聲雷鳴和女同學的驚叫。

隨着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樹木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似乎會被風攔腰截斷,風把樹葉吹的嘩嘩作響,天空還沒有下雨。

蘇卉手中捏着一張語文古詩必背的卷子,側着頭向窗外看去,遠處一直在閃,不是銀白色的閃電,而是帶着暖黃色燈光般的顏色,或者是淡紫色的,一直閃,閃個不停。那是遠處商業街的霓虹燈。

搬到高三的教學樓後,蘇卉發現在這般的教室往外看,視野更空闊,心境更平和。

那一道道閃電,似乎要把天給閃出一條細縫來,可惜沒有。奇怪的是,只看見接連不斷的閃電,並沒有聽見雷鳴,似乎剛剛那一聲轟隆聲是最後的警告。

蘇卉就這樣側着頭,看着遠處隱藏在樓房後的一道道閃電。

終於在無數次的亮光閃過後,響起一記巨大的悶雷聲。隨即狂風更加激烈,教學樓外的高大樹木被吹得嗚嗚作響,像是凄清的哭聲。

雨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響徹於耳,蘇卉忽然起身,手裡還捏着那張卷子,她朝左邊的後面走出去,站在走廊上,看着那烏黑的天空,閃出一記記美麗絢爛的閃電,聽那被風吹雨打的樹葉發出凄慘的聲音。

雨漸漸大了,被風一吹,往走廊里潑,濕了蘇卉的臉龐和衣裳,她退後幾步,背抵着牆,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神流露出悲傷。

這樣惡劣的天氣,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她會在哪間屋檐下,她會在想着誰。她會想起那個總是在她身邊不停歇的說著“我們隊長好帥”的我嗎?

不知道,我希望她能想我,希望在這凄涼的天氣里,她能想到我,那怕只有一秒,那怕只是一瞬間的閃現,我都滿足。

蘇卉在心裡這樣無聲的期盼着,祈禱着,在這充滿危險氣息的夜裡,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看着走廊外漆黑的天空,閃電不間斷的閃着,蘇卉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她不會回來了,她再也回不來了。她走失在陌生的街道,從此不再存在於這世界。

晚修上課的預備鈴響起,蘇卉眼裡的悲傷漸濃,她想哭,卻流不出眼淚,就讓這傾盆的大雨來代替她流不出的淚吧。

巡邏的老師來了,走在被雨水浸濕的走廊上,發出吱吱難聽的聲音,蘇卉皺着眉頭側目,看見訓練老師抬起手指着她。

“喂,那邊那個同學趕緊回教室晚修,下這麼大雨還站在走廊里,你是想洗澡啊。”

蘇卉皺起眉頭,不悅的看着那走路姿勢難看的老師,然後轉身進了教室。

訓練老師走到文七班門口時,蘇卉已經坐在位置上,捏着那張一直在她手上的卷子看着。

訓練老師還是不停止的囉嗦了一句,“對嘛,就是這樣,認真學習就對了,這種天氣就應該好好學習......”他邊說邊走過文七班。

蘇卉手上雖然捏着卷子,眼睛也盯在卷子上,可心思卻不在這間教室里。

心飄向了遠方,地點不定。她不知他在哪裡,只好讓心隨意晃蕩,四處奔波。

她的座位依舊是最後一排,只不過換了一個方向,她的座位不再是教室另一邊最後的位置,而是靠近門口的這個位置,這裡靠近後門,還有一扇窗,往窗外望,能看見近處的樓宇和商鋪,遠處能看見低山和高台上的媽祖像。

此時正值夜晚,颱風天使外面的世界陷入黑暗,店鋪關門關燈,遠處的媽祖像也關掉了照明的大燈,窗外的時間黑暗無比。

蘇卉手裡捏着文言文試卷,半側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同桌。

現在那只是一套桌椅,上面不會再有那個時常蹙眉,一副不耐煩樣子的女孩。

那個女孩在這一年裡,永遠的結束了自己的十七歲。

這張桌子上放了幾本課本,一本筆記,還有一本小說。那是顧紫留下的,她的事故發生的太突然,沒有給任何人感知的機會,那些書本都還在教室里,她的生活物品還在宿舍,她的身影一直徘徊在蘇卉身邊。

誰說逝者已矣,節哀順變。換做誰,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忘記曾經的朋友。

屬於顧紫的書桌上,那本筆記本里寫滿蘇卉想對她說的話,裡面同樣也有顧紫自己曾寫下的一些話,可惜那些話都是寫給不知在何處的景文。

生前,她最喜歡的人一直活在她的回憶里。

死後,她最喜歡的人終於出現了,只是回憶里的那個人,變成了她。

外面忽然又敲響一記雷鳴,像是要把天給劈開般,轟隆隆響。

教室里的學生都有些驚魂未定,好幾個人都沒了再學習下去的心情,有幾個人已經開始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了。

這兩天颱風天,學校發過通知晚上不晚修,高三學生自便。於是很多高三學生冒着雨來學校晚修。

蘇媽媽不願意蘇卉來學校,但蘇卉執意要來,在家裡她沒有心思學習。

蘇卉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錶,才九點半不到。

她環視一周,教室里幾乎快走沒人了,蘇卉看向坐在前排的那幾個人。

白楊在幫程婷一起整理書本,蘇卉看見白眼面容上有一絲淡淡的笑。

能跟自己喜歡那麼多年的女孩在一起,白楊真是幸運。

前排靠窗有個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覺,那是蔡俊新。

高三之後他自己申請換位,坐到第一排去,理由是為了好好學習,平常上課他總是會到蘇卉身邊來,坐到顧紫的位置上,陪蘇卉上課。

蘇卉曾問過他為什麼要過來,蔡俊新嬉笑着說,“方便睡覺。”

蘇卉翻個白眼,不再理他。

後來蘇卉才發現,是蔡俊新怕她一個人孤單,所以才在上課時找很多借口坐到她身邊來。

顧紫去世之後,班裡很多同學都隱隱約約的安慰過蘇卉,但都不敢說的太過多,只怕刺激到蘇卉。

蘇卉看着蔡俊新的後腦勺,想起顧紫曾經說過的話。

“他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顧紫發生意外之後,她看見了一直活在顧紫回憶里的那個男生。

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麥色皮膚,很高大強壯,顧紫說過他是當兵的。

男子看起來很沉穩,少了稚嫩,很剛毅。

那時蘇卉才知道,其實蔡俊新沒有很像景文,像的是倆人沉默不語時那股子迷人的魅力。

景文話不多,只是安靜的收拾走顧紫的物品,帶着顧紫的骨灰回到他們的家鄉。

蘇卉幾乎每天都要想顧紫,有時是早上,剛進教室時她總會面帶笑容,只是看見那空蕩蕩的座位時,笑容戛然而止。

雨天或者是爸媽有事時,蘇卉留在學校自己吃午飯,她會買顧紫喜歡吃的食物,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獨自一人吃着,桌面上的磁帶播放着他們當年錄下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