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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卉做夢了。

夢裡她站在一片黑色的花海中,身邊全是黑色的不知名的花,一朵一朵含苞待放,花骨朵上汲着露珠。蘇卉站在花海中,左右只有無邊無際的黑色,而天空卻是藍色的,不明亮,透着一種死氣沉沉,藍色的天空中漂浮着幾朵白雲。

世界像是靜止了,只有風輕輕吹過她的發尾,耳邊聽不見任何聲音,四周寂靜的可怕,明明能看見花朵被風吹得搖擺不停,自己的髮絲也被吹亂了,卻聽不見一點風聲。

她茫然的站在花海中,表情獃滯,緩緩的扭動脖子,將四周看了個遍。

在夢裡,她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只是在環視一遍四周之後,緩緩的抬起腳往前走。

她的表情終於從獃滯發生了變化,她開始變得不知所措,緩慢的腳步也開始變得急促,她開始慌張,她奮力往前跑,一直跑,儘管前面仍是一望無際的花海。跑着跑着,她忽然頓住了,她四處張望,她分不清自己奔跑的方向是通往哪兒的。

她開始重新奔跑,腳步急促,踉踉蹌蹌的跑在一望無際的花海當中。

就這樣一路跑,一路踩壓了無數的花骨朵,她越來越害怕,前後張望着,眼神也變得驚恐。

忽然一聲悶雷響起,世界似乎有些聲音,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這樣的聲音使她慢慢靜了下來,腳步緩緩慢下來,最終停了下來,氣息紊亂,再回首來時路時,那些被踩倒的花,一切似乎又變回原樣,如同自己剛開始站在花海中的那一幕。

她眼中的驚恐瞬間消失,緊張着的臉也忽然鬆懈下來,她緩緩蹲下,坐在花海中,抱着膝蓋。

耳邊是自己輕輕的嗚咽聲。

醒來時,蘇卉眼角還有淚流過的痕迹,她睜着眼睛,眨了眨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

不知從何時起,蘇卉愛上了天花板。躺在床上睡不着時,她就播放一首歌,用最規矩的姿勢平躺在床上,兩手放在肚子的位置,身子筆直的躺着,望着天花板。

她曾天馬行空,幻想過天花板上生活的人,那個人每天是怎麼樣的忙碌,那個人會不會在屋子裡隨便亂跑,那個人睡的位置是不是與她的床正對齊。

蘇卉就這樣一直盯着天花板,一直想着上面的人會是誰,會是怎樣的生活方式。

她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習慣是從何時開始養成的,愛上盯着天花板發獃或者是默默流淚。

天花板會不會裂開,掉下來一個人。天花板會不會忽然浮現出人臉,熟悉或者是陌生的臉。

天花板從來都沒有,讓蘇卉的夢想成真過,天花板一直都是天花板,熟悉的距離,熟悉的紋路。

但是當蘇卉定睛一看時,天花板似乎很陌生,她油然升起一股濃烈的驚慌感。

這裡是哪裡?

她的眼珠子轉動,環顧四周。

是家,是她的房間。

那麼......

蘇卉的眼睛瞬間睜大,那麼昨天,她真的見到了沈泰森。

“沈泰森......”

冬日的暖陽透過薄薄的紗窗照射進來,地板上有一攤陽光。

蘇卉躺在床上陷入了回憶當中。

......

2005年的二月,她赴約趕往籃球場去看沈泰森打球。當她站在離籃球場不遠處跟蔡俊新說話時身後傳來疑惑的聲音。

“蘇卉?”那是沈泰森的聲音。

蘇卉回頭時,看見了沈泰森,那一刻的她眼裡充滿震驚,當時的震驚不亞於今天見到沈泰森時的驚訝。

那時,沈泰森不確定的喊“蘇卉”是因為大冬天的她穿了裙子。

那天穿了裙子的蘇卉很漂亮,沈泰森在打籃球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去看蘇卉。

蘇卉震驚的呢喃,“隊長?”

那時的沈泰森,剃了個光頭。

蘇卉難以置信的問,“你為什麼要剪光頭?”

沈泰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剪過,想試試。”

其實是他昨晚和朋友看電影猜結局猜錯了,作為懲罰剪的光頭。

蘇卉輕輕地笑出聲,眨眨眼,眼角滑下一滴淚。

當時的她在轉身看見沈泰森的那刻,心劇烈的跳動着,歡喜着。

而今,再見他,只剩下物是人非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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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卉走出房門時,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兩聲單音節的提示音,她回頭望過去,眼神淡然,她並不打算理會,而是扭頭走出房間。

客廳里沒人在,電視機播放着早間新聞,蘇卉朝爸媽的房間看了一眼,房裡沒人。廚房有聲音,蘇卉朝那邊看去,媽媽正在廚房裡。

她走過去,廚房裡,蘇媽媽裹着一件外套,穿着睡衣在熬粥。

蘇卉站在餐桌邊看着廚房裡媽媽忙碌的背影,恍惚間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時代。

蘇卉讀書的時候總是遲到,所以她很少看見媽媽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少有的幾次是高三之後,她開始早起,開始在家吃早餐再出門,就是在那段時間裡,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蘇媽媽就常常變着花樣給她準備食物。

她輕輕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目光停留在媽媽的身上。

蘇媽媽聞言回頭,看見蘇卉坐在餐桌邊上拿着個桔子在聞。

“起來啦。”蘇媽媽笑着說,“快去洗漱。”

“嗯。”蘇卉淡淡的應了一句,放下桔子之後起身去洗漱了。

聽見浴室關門聲,蘇媽媽才從廚房走出來,她站在廚房門口朝浴室的方向看去,神情有些凝重。

昨天晚上,她與丈夫早早便睡下。

冬日的夜晚,到處都冒着寒氣,南方沒有暖氣,蘇媽媽的睡眠很淺。

聽見外面的開門聲時她便醒了,她知道是蘇卉回來了。躺在床上過了好一會兒,她打算去蘇卉房間問問她被子暖不暖,要不要加多一床。

未及房門口,便聽見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她快步走過去,欲要敲門,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她貼近房門,聽着裡面的聲音,輕輕的嘆氣了。

房間里的哭聲從微弱的啜泣道難以自控的嚎啕,蘇媽媽聽的心裡微微酸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活潑開朗的蘇卉變得沉默不語,陽光愛笑的蘇卉總是突然放聲大哭。

一切似乎是從那年四月開始的。

2005年的四月,蘇卉去告白的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無人能知。

蘇卉洗漱完之後回房間換衣服。

今天出太陽了,暖暖的。蘇卉從衣櫃里挑出一條黑色的長袖裙子,裙子的左胸口處是一隻刺繡的小雀。因為身高緣故,原是過膝裙子穿在她身上連膝蓋都沒遮住。再穿了一條黑色的打底褲,蘇卉站在全身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現在的她更偏好於深色系的衣服,不再像高中時喜歡穿顏色鮮艷的,個性的。

換好衣服正準備出房間,桌子上的手機又響起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