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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正七嘴八舌地議論着熱火朝天,街上來往的人雖然看似各自忙碌,但也都分了一份心在這個上面。

“讓路。”一夥官兵忽然沖了過來,儘管腳步十分地匆忙,隊形卻一點兒都沒有亂了套。

“什,什麼情況?”議論棺材鋪的這夥人當中率先開了話題的人心中咯噔一聲。他有預感,官兵怕是要來抓造謠者了。

按天盛律令,造謠者,按謠言所造成的惡劣後果來分,輕者罰金五十,判處入獄三月。但若當真有什麼波及到了民間局勢安穩的話……這可就不好說了。

畢竟舊時有些zàofǎn的人,總會在zàofǎn之前造些勢來擴充培植己身勢力。流傳的童謠,便是他們的不二選擇。

什麼天選之人,什麼繼承天命,是不是真有其事雖是說不準,但這其內卻確實是經歷了一番設計籌劃的。

按照陛下的理解,這些有預謀有計劃的謠言,其心可誅,就是剮一千刀也難解心頭之恨。

這些動搖百姓安寧的,若是被抓了起來,下場該不會就是?

起頭的人眼見着一隊官兵火速朝着他們這邊奔來,心中越來越沒底。等

對方到了近前,更是雙腳一軟,乾脆在大庭廣眾之下跪了下來:“差爺差爺,小的並不是有意的啊!實在是那……”

官兵們列着長隊,眼中就好像並沒有看到街邊的這一隅,只繼續向前行進着。

“不,不是來抓我的?”心內經過方才那麼一遭實在是太緊張了,起頭的人只長出了一口氣,十分慶幸於自己的無礙。以至於一時之間,倒把他眾目睽睽之下下跪的丟人事迹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去。

“看那個方向,該不會是?”有人眼尖,認出了官兵前去的方向正是今晨出事,現在幾乎已經成為了京都人人都要談上那麼一兩句的棺材鋪。

“是棺材鋪。”起頭的人叫喊起來嗓門超大,還真是一貫秉持着他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秉性。

這事鬧得不小,棺材鋪的老闆徹夜沒睡,只待清晨天色放亮的那一刻到來,便急匆匆地奪門而出去報了官。

街上的過路人並不知實情為何,只以為是棺材鋪天天做死人的生意,終於還是沾染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你們看,這不是那家棺材鋪的?”一隊官兵之後,還跟着一個氣喘吁吁的壯漢,正是棺材鋪的掌柜。

“合著,官兵是他招惹來的。”見到這一幕的人群未幾就四散開來。

什麼怪談鬼聞,只要是和官府挨着邊,基本就可以告破了。百姓可對背後這些扯不清的東西提不起來興趣,各自散了也是正常。

“你說,妙春堂的華大夫是名巫醫?”就算是他們當中有人從未與華珺謀過面,但那華神醫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當日蘇少將軍身中劇毒,太醫院的御醫們都個個束手無策,便是這民間的華珺出手救回來的。

如今這樣的說法興起,先不管是真是假,霎時便掀起了不少的風浪。上面的人都在看,奉命前來辦差的官差不得不謹慎以待。

“回差爺。”男人走近,盯着在地上躺了一夜的華珺回道:“草民確認無疑。”

華珺可是神醫,便是陛下都對他這樣的人才格外看重,官差自然不可能偏聽偏信:“你確信無疑?報官的僅你一個,殊不知,是你們兩個私下裡有什麼過節,其實是在故意栽贓陷害?”

男人挑挑眉,想要人證?那還不好辦嗎?昨晚的那爺孫二人便是人證:“差爺,草民有人證。這巫醫替人看診的時候,故意支開了我等。我們都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那種手法,絕對不是大夫該有的。”

男人怕引火燒身,並沒有說清楚,那種手法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又或許,華珺施展的那套,在別人眼裡是些神乎其技的東西,誰也不可能將其往巫術之上去想。

只是,這對於他來說,卻絕對瞞不過去。

多年之前,他是親眼見過巫醫的。那些個巫醫,用的巫術,明明就和這個欺世盜名的所謂神醫是如出一轍。

“叫醒他。”為首的官兵側身吩咐下去,無論棺材鋪的人怎麼說,那也得等華珺清醒過後與其當面對質過後才能下一個初步的定論。

“這怎麼能勞煩差爺親自動手呢!”男人笑了幾聲,徑直走到了屋內一角拎起了早已備好的一桶涼水。

那桶涼水被高高地舉過華珺的頭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是直接照着頭頂便被潑灑下來。

一股沁涼徹骨之感瞬即傳遍了華珺的全身,被水幕迅疾淹沒而過的口鼻更是呼吸一滯。

華珺劇烈地咳嗽起來,不過暈睡了一晚上的他,此刻倒是異常地清醒。

他望着面前的這張大臉,再看看他身後站着的一眾官差,雖是有些不明就裡。但向來謹慎的他,已經知道此事必是來勢洶洶,只是不知,目的為何?

華珺手掌撐着地面,這才站起了身來:“你把官兵叫來是什麼意思?想告我強闖民宅,還是草菅人命?”

華珺不知道自己這先發制人究竟能不能起到作用,只是至少氣勢絕不能弱下來。

“你若是草菅人命,此刻也犯不着得罪了這麼多人了。”男人一聲冷笑,看着華珺的眼神竟是讓人毛骨悚然:“怪就怪你沒本事藏,還亂髮善心。到頭來,坑害了自己卻還想要說理嗎?姓華的,你明明就是一個巫醫。”

男人一開口,華珺便有些隱隱不安的感覺在作祟。只是他不太敢相信,自己在京都隱藏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馬失前蹄的一次。總不會就栽在了昨夜的事情上吧?

可直到對方很是篤定地說出那“巫醫”二字之時,華珺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從未感受過的害怕。

就好像,那盆冰冷的水又再一次地劈頭灌了下來,且遠遠沒有盡頭,誓要把他完全淹沒在當中一般。

水面,有一圈一圈盪出的漣漪,比不起風時靜止的它要美上許多倍。天光,雲影,皆在水面留下了它們各自的足跡。

水面,有無限的美好。可從水面開始往下,便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什麼天光,什麼雲影,不見到一絲的光亮。

將人吞沒的,是不見希望的絕望。讓人窒息的,是無邊的黑暗。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