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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柔柔弱弱的,根本提不上什麼力氣,斷斷續續的,感覺隨時都會徹底斷開來一般。可就是這樣的聲音,卻對劉勤旭有着極大的震撼力。

因為這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仲名軍此行中傷得最重,一度被大家視為會落下終生殘疾的引歌。

“你都看到了?”劉勤旭不可置信,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從引歌身上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異常。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平和,除了多了那份被病痛折磨的柔弱無力之外,竟是再無其他。

“你明明知道,見你身處危難,宋將軍必然不會袖手旁觀。舍己救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劉勤旭的話實在太過矛盾了,矛盾到致使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露着一股虛偽的味道。

而恰恰就是這種虛偽打破了引歌一直以來還在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現在卻是無論如何都聽不下去了:“又為什麼說,本來沒有想要他死?”

“我,你們都誤會了。”這一次的動靜着實不小,其餘人也陸陸續續清醒了過來。

面對數道目光忽然的匯聚,劉勤旭儼然忘了自己副將地地位。

光是慌張無措,就已經讓他招架不及了:“那是,那是他自己……”

“他自己什麼?”引歌人依舊躺在用草席潦草一鋪的冰涼地上,可是卻成為了人群的焦點:“他自己非要湊過去送死的?說這話的時候,你心裡可曾有半分痛過?”

那一雙早早就盈起淚水的眼睛此刻似是再也憋不住了,眼淚汪汪的,它們像是要相互推擠着衝出被血絲覆蓋的眼球。

“你先別激動。”華珺幾個步子,退回到了引歌的身邊,一手壓着對方的肩膀,希望他能冷靜下來:“這樣對你的傷勢只有壞處。”

好在引歌還能聽得進去話,只是本來就很大的眼睛這麼一瞪,早因為氣憤而充上點兒血絲。總讓人有一種他的眼珠都快兜不住隨時會掉下來的感覺。

趙涵趕緊偏開了頭去,原來那引歌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是顧忌什麼,又或只是時機未到,他一直不吭不響就是了。

“劉副將!”終於有人感到怒從中來,嘴上雖然口口聲聲還喊着副將,可一隻拳頭卻已經招呼了上前。

“噗!”劉勤旭看着地上的那攤血,硬是從中一眼瞥到了自己被打下來的一顆牙,即便和着血水,可還是那麼顯眼。

宋將軍身為仲名軍的主將,實力武功自然是不用多說的,單論下屬對其的忠誠度其實就遠遠不是劉勤旭可以與之比較的。

大家都以為那不過是一場意外,即便當真心有芥蒂,也不能同室操戈。只是在聽到這件事情背後還有這樣一番曲折與陰暗的時候,狂暴和氣憤便如突來的海嘯轉瞬侵襲包裹起來了這一片方寸之地。

趙涵覺得這場波及自己應該是躲不過去了,只是不安地往後縮了一縮。誰知道一隻手掌抵在了背後,硬是把他按在了原地。

趙涵側目看了一眼,師祖他老人家臨危不懼,可也別拉上他呀!

“說說吧。”華珺打破了混亂的局面,他自然是不關心仲名軍內里的動蕩,他只是有自己的問題想要得到證實:“你現在為什麼據實以告?可別告訴我說是你日日受良心的譴責,這種鬼話你還是留着自己騙自己去吧。”

一定是時間上的關係,讓劉勤旭再沒有必要硬賴在這邊的理由。又加上被他這樣間接一逼,自然那個見不得光的秘密也就暴露了。

要真是受良心的譴責,那早該說了,又何以等到今天?

劉勤旭神色一變,看向華珺的眼神不由得都帶上了些憤憤不平之意。難怪說他對宋將軍尊敬是尊敬,卻總難喜歡起來。

還不是因為他和眼前的這個華珺太像,自以為聰明絕頂,總能洞悉人心,好像他只有被人時時刻刻拿捏在手掌心裡的份兒。

他永遠被宋大成壓着一頭,又怎麼可能歡喜得起來:“許臨夏比我有用得多,抓了許臨夏,這邊自然可以離開。”

“那,那為什麼你們昨天不走?”趙涵這也才明白過來,可是還是在對方的招供之下:“許大人可不是今天才被抓的。”

“笨。”華珺抬手打掉了趙涵指着劉勤旭的手指,在他看來,讓趙涵問話完全就是多餘:“許大人他們不是被今天抓來的,可我們和里正卻是昨日找上門來的。”

他們的到來,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劉勤旭和凌珏的某種約定。他們既壞了劉勤旭的好事,可也帶給了他一個契機,一個更可以為仲名軍眾人對其深信不疑的契機。

所以,昨日半夜,劉勤旭才堅持守夜。

守夜守夜,哪裡守的是外面的人呢?劉勤旭不過是為了等待眾人全部入睡之後,他才好去找那個與他接頭的人。一切都只是為了確定情況,為了確定對方是否真的肯放仲名軍離去好通風報信。

這無疑是凌珏對於朝廷的一種挑釁,一種不加任何遮掩與修飾的挑釁。

很膽大,也很殺伐決斷?這個想法剛剛從他的腦海當中蹦出來,卻把華珺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這是在變相地誇凌珏嗎?

“什麼,什麼昨日今日的?”這回一頭霧水的不僅是趙涵,還有在場的一干仲名軍眾人。一個兩個皆是大眼瞪小眼,反應不過來。

“按照計劃,用大理寺卿換仲名軍,劉副將答應了。”一人換一整隻隊伍,乍一聽似乎是筆很不划算的買賣,畢竟這隊伍也是深受陛下器重的仲名軍。

可惜,凌珏懂得,秤子的兩端到底哪頭更有分量,哪頭更有意義一些。

“你和對方約好了,只要時機成熟,他們就會放你們離開。”只是,從始至終被動的一方都是仲名軍,哪怕那邊抓到了許臨夏,消息也不會立時便傳過來,更不會就這麼痛快地就放他們離開。

因而,華珺等人的到來,其實還是帶來了一番別樣的局面的。不說別的,最起碼這裡的傷員還是得到了有效的治療。

“你昨夜熄掉了木柴,是不是就是為了找他們好通風報信?”趙涵一晚上不睡可不是白來的,他當時就不明白這麼一個舉動有什麼意義在。還只當是其人害怕這山林里起了火災而特意滅掉火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