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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珺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並隨之從口中嘁了一聲。他是記得凌玥說過的話,這段閑下來看似無所事事的日子,因為什麼都不能做,他更是回常常思及過往。

許多事情,局外人是會看得更為透徹一些的。經過凌玥的幾句點撥,其實他是更能理解道士一些的。

不過,那都是在他們沒有在牢中相遇之前的事情了。有的人,可能只適合用來懷念,而不是相處。否則的話,真是會被道士這張不值錢的嘴給活活氣死。

能在京都之中,又是傳播童謠,又是可以預兆到之後天象的。這樣的能力,也只有道士一個人是可以擁有的吧。

哼!明明道士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卻偏偏還跑來要管他的事情。

可為何現在,他就不可以過問道士的事情了呢?這未免,太過蠻橫霸道了一些。

華珺也生起了悶氣,冷哼一聲,獨自往兩堵牆之間更縮了一縮。

這火氣動得不合時宜,華珺剛想合眼休息一二,用以平復自己被道士激起的火氣。可是不爭氣的腹腔內卻是忽然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起來,搞得他喉嚨一陣痒痒。

“咳,咳。”幾聲輕咳,聲音雖不大,但卻連成了一串不絕的長調。聽來,也是着實嚇人。

道士摸黑湊近了一些:“你感覺如何?”

即便他嘴上從來不說,可是當年在山中一看到這個幼兒的時候,他便從華珺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

便是那種不一樣,讓道士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個幼兒護在身邊。即便,從那時開始到現在,他自己的狀況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也是毫不誇張。

但其實,歲月一晃多年而過,哪裡有什麼不一樣呢?不過都是未經世事的年齡,眼睛裡是同樣的純粹簡單,對於生的那種渴望更是與生俱來。

其實,華珺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平凡不過的那個。

所謂的不同,不過是道士自己設想出來,好讓自己的救人顯得不那麼情緒化罷了。

他也不知他在害怕擔心些什麼,總之總是與人保持着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舊事,就是被一地枯枝掩埋着的地洞陷阱。稍一思量,整個人就會被帶進其中無法自拔。

道士久久無法回神,可是身旁的華珺似乎情況並不太好。咳嗽之聲竟是一聲接着一聲,在因為極度安靜而異常空曠的牢獄之中,這每一聲都顯得可怖非常。

道士此刻將手掌貼在了華珺的後背上,拍打了幾下,欲為喘不上氣來的華珺順順氣。

不管曾經身世有多麼地顯赫,經歷再是不凡,進了這天牢之內,錦衣華服也統統都得變做一件單薄的囚服。

華珺出了一身的冷汗,再加上這整個牢房裡的陰冷濕氣,早就將囚服黏在了皮膚上。道士只是把手掌輕挨了上去,似乎便能感覺到華珺整個身子因為劇烈咳嗽而發抖不止。

這種顫抖,不是靠着意志力或是什麼就能克服的,那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也唯有此,才可以證明,華珺這一回著實病得不輕。

道士剛張了口,一個你字還沒有道出,就感覺自己的臉上一涼。好像有什麼水一樣的液體給噴了出來,還不偏不倚,就灑在了華珺身前的那小小方寸之地。

“我沒事!”一口腥甜的鮮血吐了出來,腹腔內那種欲huǒ焚身的感覺好像才得到了一些舒緩。華珺即刻將自己的手臂從道士手中抽了出來,既而探上了自己的嘴角。

便是在黑暗當中,他也很快地將嘴角邊殘留的血漬擦乾淨。他是忍受不了那種邋遢挫敗的感覺的,寧願體體面面地壯烈去死,也不願靠着別人的同情過活。

也許有人會覺得他這是小題大做,可是,這就如同嘴角上的污血是一樣的道理。殘存,便是一種屈辱,一種無形的嘲笑。

“你怎麼還同小時候一樣……”因為華珺的這一變故,倒是將道士驚得主動打開了話匣。

人的人的交流貴在內心,而這唯一可以使用的通道便是那張嘴。此前是道士不願開口,現在又變成了華珺。如此這般,便是再生來的心有靈犀,也是白搭。

道士幽幽地嘆了口氣,正欲另尋什麼突破口,好打探打探華珺現在的病情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

可是,這腦子當中不見有一點想法,雙腿卻是忽地受到了什麼重物的壓制。

不過只是一閃即逝的功夫,道士便就明白了過來,這意味着什麼:“有人嗎?華大夫在獄中暈倒了!”

“有人嗎?”道士飛快地拔步衝到了牢門邊,兩手也不知攀在了哪裡,只是竭盡所能地大聲呼喊着。

正欲離開的明燁此刻卻是被不肯死心的凌瑤糾纏在了不遠的地方。

“你個死囚!還不快快鬆手?”跟來的小太監一臉驚恐萬分狀,不斷去拍打着凌瑤緊緊攥着明燁垂下衣角的一雙枯瘦如柴的手。

她就像水裡纏住人手腳的水草一樣難纏,明燁很是不耐煩,可眼神卻也跟着自己的衣角一路向下看去。

那雙手,如今瘦到了有些駭人的地步了。可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

難不成指望他會因此而生出些憐憫之情嗎?不可能的,且不說一個搖擺不定,隨時被些無謂感情所左右的的君者是撼不住的百域山河的。

單說凌瑤這般無恥的行為,落到如今的下場,那才是大快人心:“你覺得你很慘是嗎?”

見陛下有搭理她的意思,凌瑤終於是識相地鬆開了手來。不過,她確實是理虧。此刻,也只能低垂着個腦袋默然。

“朕覺得,那些被你連坐的人才是慘。”慘是慘,可一個國,總該有些不容推翻的律法條文才是。

至於那些人,只能自認倒霉,更別提,有的人從始至終,根本就是凌玥的幫凶呢:“不過,朕就權當殺雞儆猴。一個雞,還有什麼資格同朕說話?”

再在此地停留,也只是平白受氣罷了。這個凌瑤,他看一次,就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恥辱。整個皇室,居然都被她一個人耍得團團轉,皆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我們走!”

這話話音剛落的時候,顯得空蕩無比的天牢那端便傳來了道士的大聲求救:“有人嗎?”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