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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起並不知道,這一夜之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是蘇閑卻是十分清楚自己心中的這一釋懷,又或許是該放下些什麼了。

蘇雲起聯名上書一事,蘇閑不僅知情,還參與了其中。甚至蘇雲起選在了今日上表,蘇閑都是默許了的。

蘇閑同樣回了蘇雲起一個眼神,示意他先稍安勿躁。陛下是如何的心思,他們還揣測不來。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按兵不動。

蘇雲起這才收回了視線,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再然後,就是將目光轉移到了一臉面色凝重的明燁臉上。祖父說得對,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他現在應該做的。

將其中的每一個字跡,每一筆筆畫復又從頭看到尾了一遍,明燁才長吐了口氣:“朕知道了。”

“知……”知道?蘇雲起一時瞠目結舌。這陛下怎麼如此不按常理出牌?這樣一來,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去做了。

知道了,真是相當中立的一句話。讓人難以摸清陛下對於華珺現如今的態度究竟為何。

蘇雲起緊了一緊握成拳頭的雙手。他可不甘心自己連日來的心血就這樣被一句不痛不癢的知道了給打發了:“陛下。這上書所表的,皆是京都城中受到過華珺救濟的百姓。民心所向,不敢有一字虛言。”

“蘇少將軍!朕說過,知道了。”這個蘇雲起是把他在軍營里用的那套又拿出來對付給了嗎?可看看這滿朝的文武,哪個是個省油的燈?

一定要叫他此下做出非黑即白的決定來,豈不是讓諸臣都拿捏住了他的心思。那他這個陛下做的,也未免太沒有威信了一些。

明燁臉上的凝重神色終於褪卻下去了不少,可立時取而代之的卻是些許的不悅神色:“此事容後再議。朕自有打算。”

“是。”蘇雲起不得已住了嘴。將陛下逼得太急,相應的,他更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散朝之後,一些臣子又有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理由。蘇雲起的大膽進言,無疑帶給了他們一個新鮮的談資。

“雲起。”蘇閑不是沒有聽到別人是怎麼嘰嘰喳喳談論於他們蘇家的。只是他這個常年不在京都的人,面對京都里莫須有的風浪,那是混不在意的:“祖父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

那話可是老生常談。蘇雲起的耳朵都簡直要起繭子了,但他面上卻不顯,還是老實回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多麼俗氣的俗語啊,不過,誠然是有它的道理的。說他心急急躁的,現在想來,好像也不僅僅只是祖父一人。那天牢里蹲着的那位,不就曾經好為人師地點過這一點嗎?

蘇雲起想想便覺得有些委屈,扁扁嘴嘟囔了一句:“可我這一次也沒有心急啊!”

蘇閑簡直哭笑不得,微微抬起下巴,讓他向不遠處匯聚着的幾堆人群中去望:“你方才在朝堂之上的樣子是在做什麼?我有沒有給你眼神示意,叫你不要輕舉妄動?”

蘇雲起望去,只見那些本該早已散去的人群湊在一起壓着聲音聊天,那場面叫一個熱火朝天!

當即有些拉不下臉來,但蘇雲起還是大方承認了他的不妥:“只是陛下的態度實在……”

“你住嘴!”蘇老將軍壓着嗓門低喝了一聲,看着蘇雲起頗有些無奈的樣子:“這裡不比軍營,小心被人聽了去。”

“是。”蘇雲起回身望了望靜默矗立着的寬廣宮殿,心情得以稍微放鬆了一些。

某些人的碎嘴可真是不值錢,他們帶來的那種壓抑感甚至是比人在龐然大物前的渺小都要強上三分的:“不過我想,陛下的態度還是軟和了些的吧?”

蘇雲起自言自語,原本也並不指望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因而聲音低到好像只是掀了掀嘴唇,並沒有張口說話一樣。

“你放心吧。”蘇閑一隻布滿老繭的手掌拍了拍蘇雲起的肩膀:“陛下是個仁君,什麼決定,他自己心裡都有數,就用不着我們操心了。但求,盡人事,聽天命。”

“也是。”抬眼望了望無限悠遠的藍天,以及稀薄到只剩絲絲縷縷白雲。這幾日的奔忙好像終於走到了盡頭,他也要將心弦松上一鬆了:“為了這個華珺,我覺得我也算是做到己所能做的極限了。”

他做這麼多,可不是為了滿足心中的那種大仁大義的kuàigǎn,更不是為了博得他人口中的那什麼美名。

一切一切的出發點,其實自私得很。無外乎是為了一報還一報,一命抵一命。總不能讓華珺痛快地死去,可他卻只能活在心中的自責中吧?

天底下,是不會有這樣的好事的。所以,那華珺休想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地拍拍屁股走人!

蘇雲起不自覺地將兩手的指節捏得咯吱作響,再看向那些臣子湊出的人群時,眼神都凌厲了幾分。

“別,別說了。”有人眼尖,看着蘇家二人正欲與他們擦肩而過,好心提醒着身旁喋喋不休的同僚。

可那同僚太過沉浸在自身的演說之中,並不將此番提醒放在心上:“他蘇雲起還當自己是什麼?叱吒風雲的少將軍嗎?他私藏囚犯,還敢在朝堂之上叫板。我看啊,他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說這話的時候,唯有這人一人在興頭上。其餘人的視線都停滯在了迎面而來的蘇雲起身上,臉上所有的表情早就僵硬得不能看了。

“我何時叫過板呢?這位大人可不要血口噴人才是。”他只不過是心急了一些,可是對於陛下可是處處尊敬,就算強加罪名也不帶這樣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吧!

他們蘇家軍並不常在京都,這就導致了別人識得他,可他卻並不一定識得別人。眼下這位,他便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了。

“倒是你。”祖父說的是,這朝堂之上不比軍營。可有些法則,卻是同樣適用的:“陛下都沒說什麼,可你卻在宮裡如此言之鑿鑿,召集大眾宣揚此等妖言惑眾之詞。莫不成是受了什麼人的指點,就希望着宮中大亂嗎?”

這法則就是,信口胡言膽敢生出是非者的,一定要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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