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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事醫院就是在普魯士敦的號召下,才建立起來的,普魯士敦還為領事醫院拉來了大筆的募捐,直到此時,他仍舊是領事醫院的榮譽院長。

所以普魯士敦並不介意去領事醫院走一趟,而普魯士敦的面子顯然要比領事館的老管家要更大,領事醫院的管理層和醫生們,紛紛走出來迎接這位榮譽院長的到來。

只是他們見到陳沐之時,仍舊免不了有些驚訝,畢竟陳沐才剛來過一次,而且探望的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碎骨者,所以大家都記得非常的清楚。

沒想到的是,陳沐這次來,仍舊是探望碎骨者。

普魯士敦也許久沒來領事醫院了,對陳沐那些事,也沒興趣再去理會,便與領事醫院的管理層閑聊起來。

陳沐則領着顏如序,來到了碎骨者的病房前。

不,應該說,他們已經佔領了整個病區,將這塊區域都搞得烏煙瘴氣。

陳沐第一次來之時,也感到非常的新鮮,尤其對醫院白色的基調,感到非常的舒服,因為白色給人一種潔凈的感覺。

而顏如序卻顯得很淡然,想來早就見識過這些了。

這也難怪,顏如序是個浪蕩二世祖,家境尚好之時,也是四處玩耍,尤其與兄長陳英結交之後,更是四處遊盪,見過洋人的玩意兒也是不奇怪的。

到了病房前,陳沐停了下來,朝顏如序道。

“這裡頭住着的,是弗朗索瓦的頭號獵狗,本是維京野人,凶名赫赫的海盜,一會我進去說話,你便留在外頭,免得他們認出你來。”

顏如序也緊張起來,點了點頭,便躲在門旁,看着陳沐推開了病房的門。

陳沐也不囉嗦,見得碎骨者和維京海盜,便朝他說道:“我已經與弗朗索瓦商量過了,場地和觀眾都可以由他來組織,但我要告訴你,我有事情要處理,等不了那麼久,你可不要躲在醫院裡太久。”

陳沐也是為往後的計劃挖一些坑,埋一些伏筆,最好能逼迫碎骨者提前出院,他若是帶傷出戰,即便沒有呂勝無,陳沐的勝算也會大一些。

對於陳沐的再次到來,碎骨者既是詫異又是迷茫且帶警惕。

陳沐主動提出再次決鬥,這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因為這只是個交易,換取的是維京海盜的臂甲,那副臂甲是請意大利機械名師製造的,不敢說價值連城,也是有價無市。

然而陳沐主動與弗朗索瓦商議,這就有些古怪了,似乎陳沐迫切想要與他戰鬥一般。

碎骨者不是蠢蛋,也不是自信到盲目的傢伙,在迷宮房間之中,他誤以為陳沐是鬼魅一般的存在,若說對陳沐沒有任何忌憚,這是不太可能的。

這也是他警惕的原因之一,可陳沐又沒有置他於死地的危險感覺,這又讓他感到迷惑不解。

“你放心,我會毀滅你的,不用心急着去死!”

陳沐也懶得與他打嘴仗,估摸着顏如序該是看清楚了,便走出病房來。

然而當他再次看到顏如序之時,整個人瞬間便被淹沒在了怒火的海洋之中!

顏如序臉色蒼白,彷彿劫後餘生那般,他靠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口中只是喃喃道:“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陳沐一把將他拎起來:“他殺了兄長?是不是!”

顏如序仍舊喃喃自語,狀若痴呆,陳沐一個耳光便掃過去,顏如序才緩過神來,朝陳沐道:“是……是!是他殺了陳舵主!”

“碎骨者就是殺父仇人!”陳沐的理智已經讓仇恨的怒火燃盡,接着朝顏如序問道:“兄長也是他殺的?”

顏如序卻搖了搖頭:“不,這個野人用的是巨斧,殺大少的是個斯文人,用火槍偷襲,否則大少也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陳沐若能夠理智思考,也該是能推測出這一點來,打槍的自然不會是碎骨者,他們不屑於動用火器,那麼除了碎骨者,又會是誰偷襲,殺了兄長陳英?

陳沐並沒有細想這些,他的怒火已經攻心,抽出唐刀來,就要衝入房中!

此時正是碎骨者最虛弱的時候,想要報仇,這是最佳的時機!

然而就在此時,顏如序卻一把抱住了陳沐,壓低着聲音,朝他喝止道:“二少不可!”

“這可是洋人的醫院,殺了他,咱們也走不了!”

顏如序的提醒,也讓陳沐陡然醒悟過來,即便要殺掉碎骨者,即便要報仇,也要全盤計劃,不能莽撞,否則就算殺掉碎骨者,自己落入洋人手中,想要再找出殺死兄長的兇手,也就不太可能了,更漫提重建洪順堂等諸多大事!

陳沐冷靜下來,收刀入鞘,顏如序這才癱軟下來,大口呼吸,也是一陣陣後怕。

此時病房之中傳來碎骨者的咒罵,想來該是以為病房外太吵鬧,要讓維京海盜出來查看情況。

陳沐趕忙帶着顏如序離開了病房,免得顏如序被碎骨者認出來。

普魯士敦仍舊在閑談,陳沐與顏如序便坐在醫院的花園長椅上略作歇息。

“你跟我說說,偷襲兄長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顏如序總算是緩過勁來,回想了一番,這才朝陳沐道:“那洋人留着大鬍子,也看不出年歲來,一雙眼眸如鷹隼似豺狼,頭上戴着一頂捲曲的金黃色假髮,身穿黑藍色的軍裝,用的是短柄火槍,身上斜挎藍色的綬帶……”

“咱們上船之後,四下里靜悄悄的,也沒甚麼響動,突然就冒出這些洋人,將咱們衝散了不說,還大肆屠殺,若不是陳舵主冒死點燃了*,咱們是一個也跑不了!”

“雖然我不知道這洋人是什麼來頭,但要讓我再見得,一定可以認出來!”

“金黃色假髮,藍色綬帶,黑藍色軍裝……”陳沐反覆念叨這幾個關鍵詞。

因為他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是尋常洋人水兵能夠佩戴的,只有軍官級別才有這樣的資格!

可弗朗索瓦手底下的軍官不少,但陳沐卻太多機會去接觸,如此看來,也只能等待解決碎骨者之後,再另尋他法了。

至於碎骨者,陳沐必須回去找呂勝無想法子,若能夠在決鬥之時幹掉他,就最好不過了!

奔走了一天,暮色沉了下來,陳沐也只好將顏如序帶回到領事館,畢竟是從馬廄裡帶回來的人,陳沐也不好再讓人安排房間,便讓顏如序住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老管家照顧也是周到,陳沐不想去飯廳,他便讓僕人將飯菜送到房間里來。

不過老管家的眼睛可是很毒辣的,知道陳沐要帶顏如序回來,竟然提前準備了兩份飯菜。

陳沐見得飯菜的份量,便朝顏如序提醒道:“一會兒若是有人過來探問,你就仍舊咬定是我家的剪草花王,如何都不能露怯。”

顏如序自是省得,畢竟與陳英交好,陳家也去過幾回,陳英又時常與他談起家事,又豈會騙不過洋人?

兩人也是餓了,悶頭吃飯,這飯都未曾吃完,還果真有人來了!

不過讓陳沐感到驚詫的是,今番除了伊莎貝拉,竟是連特里奧也跟着來了!

“陳,你已經是騎士了,以後就不要躲在房間里吃飯了,飯廳里會有你一個位置的。”特里奧仍舊是那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態,不過陳沐卻看得出來,雖然他只是隨意掃視,但焦點仍舊是在顏如序的身上。

“是,我會好好追隨和保護伊莎貝拉小姐的。”明面上的戲碼到底還是要演的。

兄長曾經與陳沐說過,一流演技從政,二流演技經商,三流演技才是戲子,陳沐此時也是深有感觸,當初就應該答應梁雪松的邀請,跟着他學一學戲,鍛煉一下演技。

陳沐變得如此乖巧,特里奧也沒有發揮的餘地,只能直截了當地開口道。

“這個年輕人又是誰?”

顏如序有些恍惚,盯着特里奧,顯得有些無禮,陳沐私下裡拉扯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朝特里奧作了個揖,看起來像個拘謹又惶恐的大清國草民。

“早上我去馬場鍛煉,偶遇伊莎貝拉小姐,見得馬廄里關着不少奴婢,就挑了個好看的,以後可以當個跟班,充充門面,畢竟是騎士了,可不能給閣下和小姐丟臉。”

特里奧看了看伊莎貝拉,後者先瞥了陳沐一眼,而後才朝自家父親點頭道:“確實如此。”

特里奧這才放心下來,朝陳沐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既然是你的跟班,明天讓管家給他安排個僕人房吧,主僕共處一室,並不十分體面。”

陳沐自是道謝,特里奧這才轉身離開,伊莎貝拉看着陳沐,似乎想留下來說些什麼,不過特里奧看了女兒一眼,伊莎貝拉到底還是跟着走了。

父女二人一走,陳沐便上前去關了房門,尚未回頭,便朝顏如序抱怨道:“剛才走什麼神啊,差點露陷了都!”

然而當他回過頭來,卻見得顏如序噗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便無聲地滾落下來!

“二少,是他……是他……就是他!”

陳沐的身體陡然一僵,也是呆立在了原地!

“這個特里奧先生,就是當夜偷襲大少,一槍打死大少的兇手!”顏如序緊握着拳頭,眼眸之中滿是仇恨的怒火!

陳沐的心臟撲通通狂跳起來,腦子裡空白一片,眼眸之中只剩下漆黑的夜,熾烈的火,猩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