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陳氏叫自己，葉瑾言微微一愣，走了過去。

陳氏撫摸着葉瑾言的臉蛋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陳舊的手鐲，交到葉瑾言的手裡。

“奶奶這些年多虧你的照顧，一直想和你說說話，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希望你以後能活得比奶奶更好，這是當年我出嫁的時候我娘給我的，現在我把它傳給你。”

陳氏抬眸看着葉瑾言，她的眸光越發的清亮，就像混沌的黑夜中烏雲散去月明當空。

葉瑾言咬着下唇點了點頭，手中的鐲子雖然不值幾文錢，可是她卻覺得分外的重，比她手上的二十多兩銀子還要重。

“娘，時間不早了。”葉守仁實在沒心情看這種祖孫情深的場景，他只覺得無聊。

陳氏點了點頭，被葉守仁攙扶了起來。

他們慢慢地向門口挪動，葉瑾言和葉瑾瑜兩人一路跟隨。

陳氏揮了揮手，笑道：“你們回去吧，早點睡。”

葉瑾言點了點頭，看着門被輕輕合上，才伸出手摸了摸眼角，有一點濕潤。

這是她的眼淚么，她一直以為她是不會哭的木頭人。

天上獨孤地掛着一輪明月，月光清冷灑在房子的頂端。

臨近睡覺葉瑾瑜還在看着書，他口中念念有詞：“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葉瑾言鋪好了床，抬眉看了一眼坐在油燈前的葉瑾瑜，沖他喊道：“讀書得分時候，現在是睡覺的時候了。”

葉瑾瑜搖頭晃腦地學着夫子的話道：“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葉瑾言也不強迫他，只道：“既然你想看書，那就看吧。”

葉瑾瑜硬生生地啃完半本書，轉過頭見葉瑾言睡著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書，小心地把書合起來吹滅了燭火。

他躡手躡腳地爬到了葉瑾言的旁邊鑽入被窩，卻聽到葉瑾言陡然開口：“不看書了？”

他搖了搖頭，“讀書要分時候，這可是姐姐你剛才教我的。”

葉瑾言鬆了口氣，她知道葉瑾瑜的無奈，其實她也一樣，他們還是太弱了，就像螞蟻。不過和螞蟻不同的是，她絕不會讓別人操控自己。

一早醒來，他們圈養的那些鴨子咕嚕咕嚕生了四五個蛋。

葉瑾瑜在鴨圈裡一邊趕着鴨子一邊撿着蛋，笑得像是撿到了銀子。

葉瑾言見太陽還不錯，就把被子抱出來曬，一回眸就見葉瑾瑜滿臉鴨糞地沖她笑。

“姐你看這些蛋，比我們之前吃的還要大！”

葉瑾言面色平靜，淡淡的提醒道：“洗鴨蛋的時候順便把臉也洗一下。”

被葉瑾言這麼一提醒，葉瑾瑜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大塊鴨糞。

他眉頭皺了起來，屁顛屁顛地跑到河裡。

葉瑾言看着被關在鴨圈裡的那些鴨子，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最近幾天，鴨圈裡天天都能撿到鴨蛋，只要再撿幾個就可以做皮蛋了。

葉瑾瑜洗完鴨蛋後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籃子里，接着開始舀水洗臉。

“喂！”身後有人在叫他，而這聲音他還挺熟悉。

葉瑾瑜背脊一僵，轉頭只見七寶穿着淡藍長衫，雙手環胸站在他的身後，高傲得不得了。

“我問了好久才知道你家原來在這裡。”

七寶繞着他轉了個圈，嗤笑道：“身上穿的衣服真破，還不如我的一雙鞋子。”

說著，他伸出腳往前踢了踢，讓葉瑾瑜看自己今天早上剛換的新鞋。

葉瑾瑜雙眉微皺，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他算過，和七寶硬碰硬他有七成勝算，畢竟七寶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論力氣他肯定不及自己，但是論家世的話自己還是得敬而遠之。

“你看我是什麼表情？吃了屎嗎？”七寶不滿地皺眉，七寶哼哼唧唧地道，“我今天主要就是來找你的……”

既然不能打也不能理論，那還是不要再和他浪費時間。

葉瑾瑜打定主意，抱着籃子跑得飛快。

他一回去，就把門關了起來。

葉瑾言拿着一堆衣服從裡屋走了出來，抬眼就看到葉瑾瑜靠在大門前，詫異道：“怎麼了？門外有什麼東西？”

葉瑾瑜抱着籃子，隨口胡謅道：“沒事，就是剛才看到一頭牛沖我衝過來，我怕它把我撞飛，才關上了門。”

“哦，是么？”葉瑾言狐疑地看着葉瑾瑜，有些不太相信。

葉瑾瑜點頭，可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敢看葉瑾言。

“現在牛是不會衝進來了，但是我怎麼出去？”葉瑾言晃了晃手裡的衣服。

這衣服已經攢了好些天沒洗了，估計再不洗就臭了。

葉瑾瑜咳嗽了一聲，“姐，你等下再出去，等那頭牛走了再……”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有人在不停地敲着他背後的門。

“有人么？開開門啊！”

葉瑾瑜“嘖”了一聲，沒想到七寶不在背後挑事反而跑到明面上來，這不是逼他打架么。

葉瑾言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了地上，和他四目相對，問道：“你剛才是不是看到誰了，之前欺負過你的人？”

葉瑾言的直覺准到可怕，葉瑾瑜咳嗽了好幾聲，但是一對上葉瑾言的雙眸他又不自覺地心虛了。

“沒事的姐，他等下就走了。”

葉瑾言心裡騰起一股怒氣，想出去教訓那個小子，可是轉而一想，葉瑾瑜若一再的退讓說不定會被欺負得更慘。

“你害怕么？”葉瑾言挑眉問道。

要說害怕葉瑾瑜還真沒有，只是他考慮的事情很多，多到他每走一步都要計算着下一步。

葉瑾瑜不回答，可葉謹言卻知道了答案，“既然你不害怕，那就出去跟他打個你死我活，看看誰更厲害。”

葉瑾瑜愣了愣，結巴道：“可……他家有錢。”

“有錢？有錢就能掌控我們的尊嚴？”葉瑾言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知道你不反抗是為了保護我，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是最蠻不講理的，誰厲害誰就佔據上風，從沒有弱者橫行於世。”

葉瑾言的話讓葉瑾瑜醍醐灌頂，姐姐說的沒錯，他如果一再的退讓，欺負他的人會更加猖獗，甚至還會剝奪他的尊嚴。

七寶敲了半天的門，氣得發足力氣準備撞進去，可他剛一碰到門，門就開了。

他一下子沒穩住身體咕嚕咕嚕地在地上滾了兩圈，暈乎乎地站起來時卻看到葉瑾瑜憤憤地看着自己。

“你來這裡幹嘛？不歡迎你！”七寶剛想開口，就聽到葉瑾瑜厲聲說道。

七寶看着臉色脹紅的葉瑾瑜急忙搖頭，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不是，我今天來是向你道歉的。”

“什麼？”本來葉瑾瑜都想要使出看家的功夫了，可沒想到七寶竟然一下子軟了下來。

接着他又板起了臉，“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個招數你已經用了好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