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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沈冷帶回去的是工部下設四司之一的水部司司座,從四,名為姚朝宗。

姚家在諸多大家族之中算是比較低調的一家,哪怕就算是從廷尉府現在所查實的消息來看,姚家也許都和其他各大家族並沒有什麼過多牽扯。

人沈冷帶回了他的將軍府而不是廷尉府,兩個十人隊的親兵站在將軍府大門口,奉沈冷軍令,誰來都不許進。

工部水部司司座姚朝宗被帶走的消息很快就炸了朝廷,滿朝武耳朵里跟灌了風一樣,呼呼的,吹的人一陣陣發懵。

內閣。

工部尚書丁要也是內閣次輔之一,聽聞手下人彙報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找到內閣首輔賴成。

“首輔大人。”

丁要俯身道:“剛剛工部下邊的人過來說,安國公帶兵把水部司的姚朝宗抓了,首輔大人可知情?”

賴成一怔:“安國公為何抓人?”

丁要已經五十幾歲,因為操勞太重,看起來已經是滿頭白髮,他也很意外也很迷茫,工部礙着沈冷什麼了?陛下讓沈冷督辦的是盛家的案子,姚家和盛家並無瓜葛平日也無往來。

丁要道:“下邊的人也不清楚,只是說人被安國公抓回去了,同被抓的還有工部兵丁二十八人,現在人都被關在大將軍府里。”

丁要看向賴成:“我深信安國公不會無緣無故抓人,可抓人也要有個抓人的規矩,沒有向我工部遞交公,沒有通知任何人,只怕也沒有請旨工部水部司的司座雖然只是從四,可這樣的抓法不對,縱然安國公是欽差,也得有規程制度。”

賴成點了點頭:“此事待我問清楚了再說,你先去忙,我現在去問。”

丁要嗯了一聲:“有勞首輔大人。”

賴成從內閣出來沒有去問發生了什麼事,而是先去了東暖閣,他是內閣首輔大學士,他多雞賊啊。

皇帝聽賴成說完之後也有些懵,沈冷平白無故的去抓什麼水部司司座,南方水災的案子是唯一能和水部司有牽扯的案子,可是水災的案子也沒有牽涉到姚朝宗啊,廷尉府查的清清楚楚,昕州那邊的地方官員該死,但只是嚴重瀆職,牽扯不到工部。

“沈冷在哪兒抓的人?”

“臣派人去問了,還沒有回信。”

賴成剛回了一句,衛藍從外邊進來,俯身說道:“安國公在林妙齋抓了水部司司座姚朝宗,人帶回大將軍府,說是姚朝宗涉嫌勾結沈冷手下的盜取了沈冷大量軍費。”

皇帝更懵了。

“沈冷的手下會和別人勾結?”

賴成道:“以臣之了解,沈冷的手下只會和沈冷勾結。”

皇帝忽然間眼神一亮:“沈冷哪兒來的軍費?”

賴成:“陛下這個側重點,真是一針見血。”

皇帝笑起來:“你先在朕這坐着,沈冷既然動手就不會拖着,工部那邊你先不要去應付,等沈冷送消息過來再說。”

皇帝看向衛藍:“派個人去沈冷將軍府里問問什麼情況。”

衛藍俯身道:“已經讓黑眼過去了。”

皇帝坐下來,嘴角微微一揚:“朕現在就想知道沈冷說的那軍費是什麼軍費,從哪兒來的,有多少。”

賴成嘆道:“沈冷也算是老江湖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財不可露白啊。”

皇帝:“嗯?”

賴成:“沒事沒事臣胡言亂語了。”

大將軍府。

沈冷看着已經被除去官服的姚朝宗,姚朝宗則一臉驚訝和憤怒,他也看着沈冷,兩個人四目相對。

“安國公,如果這件事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縱然卑職官微人輕也會在陛下面前要個公道。”

沈冷道:“你會見到陛下的,不過是在簽字畫押之後。”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姚朝宗對面:“現在我問你什麼你最好如實交代,因為我是個兵痞,兵痞的意思就是沒什麼耐心。”

姚朝宗冷哼了一聲:“安國公倒是真會自嘲,不過我相信安國公還是會以國法為重。”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認識你手下人,也不知道他盜取了多少軍費,我是得到消息說有戰兵校尉在林妙齋里橫行無忌,而且大筆銀子來路不明,所以帶人過來查查。”

沈冷:“為什麼是你?”

姚朝宗道:“恰好遇到我了。”

“那可是真巧了。”

沈冷道:“我在長安這些天一直在干一件事,干一件廷尉府的人都會覺得頭大無比的事梳理人物關係,我從廷尉府要來了一份水災案子的卷宗,最主要看了看昕州河湖監郎中余中和的關係。”

他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余中和的母親是徐家的人,算起來是徐少衍的堂妹,只是堂的比較遠,也許連徐少衍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堂妹,事實上,他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因為這個人他利用過。”

“你們這些大家大戶的人際關係太複雜,我梳理了三四天才稍稍有些頭緒,尤其是這些旁枝末節的人,更是如此。”

沈冷道:“二十幾年前,你們姚家曾經出了事,當時陛下剛到長安不久,姚朝原你還記得?你實打實的堂兄,關係很近,只是比你大十幾歲,你的父輩兄弟十幾個,姚朝原是父親是你大伯,你父親排行第十一。”

“當時姚朝原也在工部為官,工部要擴建府庫,就是做這件事的時候,你堂兄姚朝原讓人逼走了二十幾戶百姓,結果一不小心出了人命事情鬧大了,廷尉府查起來,姚朝原從中吃了數萬兩銀子的事也被查清楚,於是姚朝原家被抄家,他被砍了腦袋,他的家人被發配為奴。”

說到這些的時候,姚朝宗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可他依然強撐着,怒視着沈冷說道:“安國公,你和我翻這些陳年舊賬有什麼用?姚朝原犯案的時候我才剛剛入仕,而且不在工部,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當初陛下也讓廷尉府查的清清楚楚,我們姚家的人沒有一個知情此案,不然的話陛下為什麼不辦我們?”

沈冷道:“你聽我說完。”

他翹起腿,看起來更加悠閑。

“姚朝原的家人被發配為奴,你的姑母央求你的姑父在陛下面前求情,最終陛下仁慈,姚朝原家裡所有的大人都被發配,所有的孩子被赦免,這些孩子大部分都被人領養,畢竟你們這些大家大戶的人關係複雜。”

“你的姑母叫姚思淼,而你的姑父就是徐少衍。”

沈冷笑了笑道:“姚朝原的大女兒被誰收養了?被余中和的母親收養了,咱們捋捋關係余中和的母親是徐家的人,徐少衍求情,姚朝原的女兒被余中和母親收養,是你姑母姑父的恩德。”

“這個女孩子到了余中和家裡後改姓余,取名為余美倫。”

沈冷看向姚朝宗:“現在還用我繼續說下去嗎?我早就猜到了,林妙齋一旦有什麼事不能做主,姚美倫沒在的時候,就要你出面,我以為你會小心些,可你卻直接露面了。”

沈冷道:“姚美倫是你的侄女,你一定知情,而徐少衍也一定知情,再告訴你一件事,廷尉府都沒查出來徐少衍和姚美倫的關係,我查出來了,你說我牛-逼嗎?”

沈冷往前壓了壓身子:“現在我懷疑你挪用大量工部賑災款轉移到了林妙齋。”

姚朝宗臉色慘白,但還是冷笑了一聲:“就算你梳理的人物關係都對,又怎麼樣?我完全可以說自己不知情,而且我也沒有挪用過工部一個銅錢的款項,安國公,你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說過了。”

沈冷起身:“我是個兵痞,我不喜歡查案,我只喜歡讓人罪有應得,咱們省略了那個審問查案的過程,直接判罪就行了盛家最大的生意是水運,不管是海運還是漕運都有牽扯,而盛家這些水運商隊的批,大部分出自你的手,你可是水部司的司座。”

沈冷道:“我是陛下點的欽差大臣,負責查辦盛家的案子,你現在牽扯其中,我有權對正三以下的官員先斬後奏,我不是問你什麼,而是告訴你,你可以死了。”

沈冷一擺手:“砍了他。”

陳冉帶着親兵上來,把姚朝宗拖着到了院子正中,兩名親兵壓着姚朝宗的胳膊,一人揪着姚朝宗的頭髮把腦袋抓的前伸,陳冉刷地一聲把黑線刀抽出來高高舉起

“安國公!”

姚朝宗大聲喊道:“我不服氣!你說的這些根本不能定我的罪,盛家所有船隊的批都合理合法,沒有任何瀆職之處,就算是陛下問我也敢這麼說!”

“陛下不會問你的,但陛下會看到你的腦袋。”

沈冷一聲令下:“砍了!”

陳冉的刀就要落下,姚朝宗啊的叫了一聲:“安國公!”

沈冷問:“你還有什麼遺言?”

“你想知道什麼?”

姚朝宗徹底崩潰,渾身都在顫抖着,臉色白的好像紙一樣:“你想知道什麼?”

沈冷嘴角一揚:“你總算有一句話觸動我了我想知道,林妙齋的財產都在那兒?不可能都在林妙齋內,也不可能都在錢莊的明面賬目上,我可以不殺你,甚至放你回去,但這筆錢我一定要拿到。”

“在”

姚朝宗忽然反應過來,如果自己招供了的話,豈不是一樣必死無疑?

“你是想查同存會。”

姚朝宗忽然笑起來:“我總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安國公,對不起了,你現在可以動手砍我腦袋了。”

姚朝宗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不會再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