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
女子的音量有着輕微的顫抖幅度，很小，但依舊能夠聽得出來。
她眼眶泛着紅暈，從竹凳上起來，快速的走過來，快要靠近李逍遙跟前的時候，又忽然停了下。
她就站在李逍遙面前大約三四米的地方，想要繼續靠近，又似乎有着某些莫名的擔憂，不敢去過分靠近。
“瑤姬。”李逍遙微微一笑，這一刻，他彷彿寧采臣附體，帶着一絲儒雅，幾分羞澀。
來之前，李逍遙想過，若是見到了瑤姬，應該怎麼面對。
是直接告訴她自己的真正身份？
還是裝作大羿與她繼續前緣？
他決定做一個公布真相的前者，但是張開嘴，說出的話卻讓他出賣了自己。
“是我。”李逍遙走上去，目光溫柔而有些愧疚，在她的臉龐上一寸寸掃過，最後握住她的手：“這些年，委屈你了。”
瑤姬不斷的搖着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落。
“大羿！”
她張開雙手抱住李逍遙，嗚嗚哭個不停，像一個失戀的小姑娘。
張花花站在一旁，盯着兩個人看。
清澈的天空下，張花花就像一顆巨大的燈泡，散發出耀眼的光。
“大羿，你沒有騙我，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瑤姬靠在他的胸膛，道：“你從來不會騙我，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
李逍遙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無聲的安慰着，眼角餘光一掃，見張花花還站在一旁，立刻對她挑眉使眼色，傳音道：“去，快去邊上待着，給我們一點獨處的空間。”
“哦。”
張花花轉身走向小溪，一個人蹲在小溪旁，盯着清澈溪水，默默無言，像一尊石像。
……
“娘娘，事情辦完了。”少女來到這處鳥語花香之地，站在一名女子身後，恭敬而輕聲的說道。
“嗯。”白衣女子點頭，目光平靜，彷彿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是否對此事過分關心。
這些侍女，都是後來入者，對許多事情並不了解。
但她們顯然有着良好的素養，不明白的事情不會多說，也不會多問。
娘娘吩咐她們怎麼做，她們就怎麼做，不會為了邀功多做，也不會刻意的偷懶。
“娘娘。”侍女道：“他猜出我的身份了。”
“然後了？”女子問的很快，幾乎是在侍女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問出口的。
問出之後，女子愣了一下，侍女也愣了一下。
她似乎從剛剛娘娘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焦急和好奇。
“我沒有回答他，就回來了。”
“哦。”女子應了一聲，道：“先下去吧。”
“是。”
侍女離開後，女子望着將她包圍的鮮花，也沒了初時的興趣。
“鮮花再美，也只有我一人。”
一面精緻的銅鏡，緩緩從她面前的空間浮現而出。
她望着銅鏡，銅鏡之中，自然浮現出李逍遙的模樣，那上面，似乎還有屬於李逍遙的氣息，不曾被她抹去。
“娘娘。”
一名女子從花園外走來，女子年約而是，秀髮垂肩，身形婉約，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大祭司。”女子回身，微微一笑。
大祭司走過來，看了眼她身前的崑崙鏡，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崑崙鏡上李逍遙的模樣，依舊還在。
“娘娘，還是忘不了他？”大祭司輕聲一嘆，道：“我忽然覺得，自己當初似乎做錯了。”
“我應該殺了他的。”大祭司語氣一冷：“即使娘娘事後怪罪，懲罰，我也願意承擔這種後果。這樣，總好過娘娘現在睹物思人。”
“大祭司想多了。”女子輕笑着搖頭，道：“我是西王母，也是小青，我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有些事情，我不會刻意迴避，也不會主動去做，一切順其自然就很好。”
“娘娘還不算主動嗎？若不是娘娘出手，他早已死在白起手中。”大祭司頗有些哀求不幸怒其不爭的氣憤。
“救他一次，換來崑崙鏡，你覺得不值？”女子屈指輕彈，崑崙鏡驟然湧出一股光芒，照耀在面前的虛空。
在這片光幕之中，往事種種，今生所歷，盡皆浮現而出。
“我覺得挺值的。”
大祭司搖頭，道：“娘娘有娘娘的想法，我本不該多議什麼，但是，娘娘至今尚未將當初的傳承全部融合，這便是因為娘娘始終有一顆思凡之心。娘娘是瑤池仙境的王，我希望娘娘能夠以大局為重，摒棄兒女情長。”
“大局。”女子悠然一嘆，神色有些許的落魄。
“哪有那麼多的大局，這麼多的重擔，壓在我一個人的肩上。當初的那些人，那些老友，如今被封的封，鎮壓的鎮壓，以我一人之力，便是回到從前，又能如何？你真的覺得，我能改變什麼嗎？”
“娘娘！”大祭司忽然嚴肅起來，道：“您怎麼能有這樣的念頭？您是西王母，是萬仙之母，是崑崙之聖！”
“外人謬讚罷了。”女子道：“好了，大祭司，你回去吧，我研究一下崑崙鏡。”
“娘娘……唉……”大祭司不再說話了。
最難改變是人心，最容易改變的，也是人心。
只要她自己不願意去改變，不願意去放棄，不願意拋下對某個人的所有記憶。
不管這些記憶是美好，還是苦澀，於她而言，都如珍寶。
“難。”
這一刻的西王母，不是言出法隨的瑤池金母，她更希望自己做回敢愛敢恨的瑤池金母。
可融合了傳承記憶的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這麼做。
自己的肩上，壓着不知多少人對她的期望。
努力了這麼多年，眼看功成一半，這麼好的故事，可不能演砸了。
否則，她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你會來嗎？”
她輕聲自語，問着李逍遙，又像是在問自己。
很久不見了，她忘記了很多事情，卻唯獨忘不了李逍遙。
“你會來的。”
她忽然很肯定的說道，言語、表情之間，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