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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豐縣,縣府大廳。

徐榮和段煨是大軍主將,分別坐在大廳左右兩側。

相比於徐榮,段煨出身更加顯赫,兄長是曾經的太尉段穎,家族也是西涼大族。他跟隨董卓,官居中郎將,比徐榮的官職更大。然而,徐榮身經百戰,戰功顯赫,又比段煨更加具有統軍才能。不過兩人坐在大廳中,依舊以段煨為主,徐榮為輔。

段煨身穿銀白色鎧甲,金刀大馬的端坐着,沉聲說道:“徐將軍,王司徒讓我們領兵駐紮在新豐縣,等樊稠、張濟和李蒙領兵抵達後,再發起攻擊,這樣以逸待勞的策略雖好,但本將認為非常被動,你認為呢?”

段煨此人,恃才傲慢,性情多疑,且目中無人。尤其是段煨官居中郎將,官職顯赫,又有兵權在手,即使歸順朝廷,也不服呂布。

其原因,呂布至今也不過是奮武將軍,屬於雜號將軍。雖然呂布進爵溫侯,儀比三司,也不過是王允安撫呂布的手段。打心底,段煨從來就看不起呂布。即使對於王允,段煨也是口服心不服,迫於形勢聽從王允的命令。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段煨領兵在外,王允的策略就可以質疑,可以改變。

當著徐榮的面,段煨直接提出心中的疑問,不認同王允的戰略。換做普通的將領,哪敢質疑王允,肯定堅決執行王允的命令。但段煨就要別出心裁,不想循規蹈矩按照王允的安排辦事情,而是按照他的思路做事。

徐榮的心裡,不僅看不起呂布,連眼前的段煨也看不上。

呂布有一身好武藝,卻殺了兩個義父,是為不孝;幫助董卓欺凌皇帝,是為不忠;這樣不忠不孝之人,讓徐榮難以升起好感。

至於段煨,武藝平凡,又不懂得行兵布陣。能夠在董卓麾下擔任中郎將,還是藉著段穎的餘蔭。不管是段煨,還是呂布,徐榮一個都看不上,反而是處心積慮殺死董卓的王允,讓徐榮心生佩服,因為王允能隱忍,能成大事。

他聽見段煨的話,問道:“段將軍有何打算?”

段煨聞言,眼睛一亮。

他以為徐榮問話是想聽他的打算,立刻便說道:“徐將軍,我準備主動出擊,率領大軍在半路截擊樊稠。主動出擊和王司徒固守新豐縣相比較,都是以逸待勞,都能打樊稠一個措手不及,但主動出擊更靈活,更容易成功。”

徐榮看了眼段煨,心說段煨的辦法還不錯。

西涼軍從威武長途跋涉而來,不管是在新豐縣外駐紮,還是抵達新豐縣,都沒有經過休整,是疲憊之師。段煨領兵主動出擊更佔優勢,也更加靈活多變,不容易被識破,擊敗樊稠的把握也更大。

但是,徐榮卻不願意違抗王允的命令。

他想了想,說道:“段將軍,你我都是降將,若主動出擊,不但沒有取得勝利,反而被樊稠擊敗,失敗的責任就得由我們兩人承擔。然而,只要留守新豐縣,即使沒有打敗樊稠,失敗後也是因為王司徒制定的策略不對,和我們關係不大,段將軍想要出兵,三思而後行啊!”

段煨哼了聲,不屑的說道:“樊稠、李蒙和張濟不過是一群廢物,這樣的人集合在一起,能有多大的能耐?本將率領大軍攻擊,定然所向披靡,無人可擋。”

徐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問道:“段將軍,你難道沒有讓麾下的斥侯注意西涼軍么?他們可不僅僅是樊稠、張濟和李蒙組織起來的,其中還有一個相當厲害的狠人坐鎮,若是段將軍領軍前去,恐怕討不了好。”

段煨撇撇嘴不相信,問道:“誰坐鎮軍中?”

徐榮一字一頓的說道:“李儒!”

“轟!”

段煨只覺得腦中一聲炸響,腦中混混沌沌的,一片迷糊。片刻後,段煨清醒過來,支支吾吾的問道:“徐將軍,果,果真是李,李儒?”

徐榮點頭道:“的確是李儒!”

李儒之名,在西涼軍中是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段煨深吸口氣,平復了內心不安的情緒,說道:“當日呂布和王司徒領兵包圍李府,李儒和妻兒便消失不見,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西涼,並且坐鎮西涼軍中。誒,現在西涼軍中李儒輔佐,我們想要擊敗他們,難矣!”

此時,段煨心中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不願意領兵出戰了。

頓了頓,段煨又問道:“徐將軍,你如何知道李儒在西涼軍裡面?”

徐榮暗自搖頭,卻還是解釋道:“樊稠、張濟和李蒙率領大軍趕往長安,已經說出西涼軍的軍師是李儒。段將軍只要派遣斥候仔細探查,都可以得到李儒坐鎮西涼軍的消息。將軍作為大軍主帥,應該多多注意敵軍的情況。”

段煨神色尷尬,臉上閃過一絲惱色,旋即說道:“當初我以為只有樊稠、張濟和李蒙,便沒有放在心上,若是他們三個前來,不過是領兵來送死的。哼,我說他們怎麼敢領兵造反,原來是李儒坐鎮。這一次,是我疏忽大意,沒料到李儒。”

徐榮又說道:“將軍,樊稠麾下很可能不止李儒,還有另外一人。”

段煨心中一顫,問道:“還有誰?”

徐榮說道:“賈詡,賈文和!”

段煨一聽,立刻從坐席上跳起來,大罵道:“竟是賈詡那老兒,當初賈詡冒充我兄長的外甥,藉此擺脫氐人。哼,此人狡猾無比,這一次定要抓住他,好好地教訓一番。”

賈詡冒充段穎的外甥,段家的人是知道的,卻沒有追究。

畢竟,這也是突顯出段穎的威望。

段煨心中卻很不爽,尤其是對賈詡滿腹怨念。徐榮坐在一旁,見段煨怒氣上涌,氣得上躥下跳,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暗說段煨難成大事,他說出心中的猜測,本是想提醒段煨注意賈詡,卻沒想到段煨竟然想到自家的私事去了。

徐榮作為西涼軍的統領之一,對董卓麾下的武將瞭若指掌,尤其是王允誅殺了一部分之後,他對於剩下的人印象更加深刻,能逃出去的人都是有些能耐的,或者是在外面做官,牧守一方的將領。

賈詡在董卓麾下做事,不是很出名,但也不是籍籍無名。

徐榮見王允抓到的官員中沒有賈詡,而其他殘餘的西涼軍也沒有發現賈詡的蹤跡,便猜測賈詡可能在樊稠、張濟和李蒙的軍中。

其原因,是因為樊稠率領的軍隊勢力最大。

段煨得知西涼軍有李儒和賈詡,領兵出戰的想法直接被拋到九霄雲外,沉聲說道:“好了,我們就按照王司徒的辦法,留在新豐縣,以逸待勞,爭取打樊稠一個措手不及。”

徐榮對段煨的轉變頗為不恥,卻也點頭答應下來。

......

兩日後,樊稠、張濟和李蒙率領的大軍抵達新豐縣,在城外安營紮寨。

大軍抵達後,樊稠沒有立刻派兵攻打新豐縣,而是中規中矩的休整大軍,讓士兵養好精神,休息好後再好段煨、徐榮交戰。

白天的時候,大軍沒有遭到攻擊,風平浪靜。

營寨中,除了巡邏的士兵,以及站崗放哨的士兵。其餘的大軍僅僅在營中晃了一圈,便都回到營帳中,消失了蹤影,沒有出操訓練。他們都回到營帳中,在營帳中休息,養好精神,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至於樊稠、張濟、李蒙和李儒等人,根本沒有出現過。

營寨,死一般的寂靜。

徐榮的斥侯探聽消息後,快速將消息傳回去,稟報給徐榮和段煨。

此時,縣府,大廳中。

段煨聽了斥候稟報的消息,暗暗沉思,良久後,說道:“徐將軍,樊稠現在把所有的士兵都解散,讓他們在營帳中休息睡覺,恐怕是想在晚上的時候發起攻擊。他們和我們的想法一樣,恐怕不好對付啊。”

頓了頓,段煨說道:“不如這樣,我們立刻發起攻擊,領兵衝擊樊稠的大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徐榮搖頭說道:“段將軍,李儒精通兵法,他讓士兵休息的時候,肯定會派遣士兵埋伏在營地兩側,保護營地的安全。我們現在去攻擊樊稠的營地,必定會遭到大軍的阻截,再加上樊稠、張濟和李蒙從西涼來到新豐縣,已經收攏了幾萬的西涼軍,而我們只有萬餘士兵,想要擊敗樊稠等人,就必須一擊奏效,不能搦戰,一旦局勢膠着,受創的肯定是我們。”

段煨聽了後,也是神色凝重。

徐榮的話,說到點子上了。

他們麾下的兵力有限,兩人統帥的士兵加起來也就萬餘人,不可能靠人海戰術取勝,反倒是樊稠等人率領幾萬大軍前來,聲勢浩大。

段煨覺得心亂如麻,問道:“徐將軍,你說該怎麼辦?”

涉及生命安全,段煨也豁出去了,禮賢下士的向徐榮詢問計策。

徐榮低頭沉思,仔細的思考着,半響後,說道:“從目前來看,樊稠率領的大軍都在休息,肯定準備在晚上的時候發起突襲,攻克新豐縣。既然如此,我們就在晚上的時候放鬆新豐縣的守備,任由他們攻進新豐縣,到時候關門打狗,全殲所有的西涼軍。”

段煨又問道:“徐將軍,如此一來,我們就不需要夜襲樊稠的營地嗎?”

徐榮搖頭道:“不,還是要夜襲營地,不過是去做做樣子,佯裝攻打營地,迷惑李儒的眼睛,讓他們以為我們大軍離開,城中空虛,他們才會來攻打縣城。”

段煨聞言一喜,說道:“好,好,我領兵去佯攻,你留在城中。”

徐榮嘴角微微抽搐,這廝還真是乾脆啊!

段煨嘿嘿一笑,並沒有因為挑了簡單的事情而感到尷尬,而是繼續問道:“徐將軍,你帶着大隊士兵留在城中,如何關門打狗?如何攻打縣城的士兵殺死呢?”

徐榮說道:“將軍只管領兵去佯裝攻打營地,末將自由安排。”

段煨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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