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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轉向隊長辦公室,看見房門大開,鄧恩.史密斯正後靠住椅背,輕嗅着煙斗。

灰眸一掃,鄧恩改變坐姿道:

“你的狀態很好,完全不像剛服食完魔葯。”

“這或許就是徹底消化後晉陞的好處。”克萊恩隨手關上房門,拉開椅子坐下。

他和鄧恩都知道“扮演法”,可以不受誓言的約束,正常地交流相關問題,但此時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多提此事,一問一答後同時陷入了沉默。

克萊恩想了下,開口問道:

“塞西瑪閣下離開了?”

“是的,作為一位高級執事,他還有別的事情。”鄧恩沉吟幾秒道,“嗯,他帶走了老尼爾遺留的那對紅色眼珠。”

克萊恩又詫異又茫然地反問道:

“為什麼?”

鄧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默然許久道:

“我們不能欺騙自己,失控的隊員其實已經變成了怪物,而我告訴過你,怪物死亡後會遺留一些富集超凡力量的事物,如果這些事物不可控,有各種問題,那就必須被封印,嗯,這就是封印物的來源之一,而值夜者內部的規則是,失控隊員遺留的物品異地保存,避免刺激到他的同伴。”

“可以理解的規定。”克萊恩略顯沉重地點了下頭。

忽然,他敏銳地察覺到隊長剛才遺漏掉了一種可能,於是疑惑問道:

“如果‘怪物’死亡後留下的富集超凡力量的事物可控呢?”

鄧恩望向他,灰色的眼眸幽邃得彷彿最寧靜的夜晚。

他嘆息了一聲道:

“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

……克萊恩怔了一下,猛然領悟到某個可能:

正常怪物會遺留非凡材料,被用來調製相應的魔葯。

那失控者變成的怪物呢?

如果他們遺留的事物屬於可控類型,是不是也會被當做非凡材料……

想到這裡,克萊恩突地湧起了強烈的噁心,忍不住側頭乾嘔了幾下,視線都因此而變得模糊。

這還真是讓人渾身發冷的猜測啊……但非常有可能接近真實接近答案!一剎那之間,他對“為了抵禦深淵,必須承受深淵的腐蝕是守護者,也是一群時刻對抗着危險與瘋狂的可憐蟲”等話語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這會不會就是教會隱瞞“扮演法”的原因之一?一定程度的回收?但這會讓高層本身也背離教會啊……克萊恩的心裡清晰映照出了自己變幻的臉色。

看到他的反應,鄧恩忽然笑了笑,笑得灰眸內有些光芒在閃爍:

“你可以從好的方面去想,我們的同伴換了種方式陪伴我們。”

“他們永遠與我們同在。”

話音剛落,鄧恩低下頭,端起咖啡,湊到了嘴邊。

又是十幾秒的沉默,他向後微靠,抬起腦袋道:

“而且你可以放心,只要還能搜集到正常來源的非凡材料,我們就不會去做你想的那件事情。”

“好了,按照規定,剛晉陞的你可以獲得一天的休息,下午要不要去練習格鬥,由你自己決定,但必須找人告知高文。”

克萊恩輕輕點頭,深吸了口氣,挺直腰背道:

“隊長,我已經結束了神秘學課程,我想將接下來的上午時光用來學習跟蹤、監控等方面的技巧。”

他頓了頓,表情嚴肅地補充道:

“我想儘快履行值夜者的責任。”

鄧恩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你比我想象得更加堅韌,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是,隊長!”克萊恩霍然起身,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

…………

離開黑荊棘安保公司後,克萊恩沒直接回家休息,而是趁這個機會,乘坐無軌公共馬車前往了阿茲克教員的家。

叮噹,叮噹。

清脆的鈴鐺聲里,穿白襯衣黑馬甲的阿茲克打開了大門。

他馬甲的扣子位置有一條金色的錶鏈,斜斜掛在那裡,連接着懷錶。

“你不用工作?”阿茲克看了眼天色,發現太陽還沒攀爬到頂端。

“因為一些特殊狀況,被安排輪休。”克萊恩略略解釋道。

阿茲克望了他一眼,彷彿看出了什麼般點了點頭,讓開了道路。

進入門廳,克萊恩放好手杖,摘下帽子,跟着阿茲克一路來到他的起居室。

起居室內布置着壁爐、搖椅、沙發和茶几,克萊恩熟稔地坐到了常坐的那個位置。

對面的阿茲克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雪茄道:

“要來一根嗎?”

“不。”克萊恩堅決搖頭。

阿茲克沒再勸他,自顧自劃燃火彩,拿起一根雪茄預熱,同時隨口問道:

“莫爾斯小鎮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這必須得感謝您。”克萊恩誠懇地說道。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阿茲克先生,在失去記憶之前,你肯定給自己留下了不菲的財富,否則,一位連副教授都不是的教員,哪能經常享受雪茄?

趁對方專註於擺弄雪茄的機會,他主動說道:

“阿茲克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請教您。”

“什麼事情?”阿茲克沒有抬頭地問道。

克萊恩緩了一下,組織着語言道:

“我一位同事失控了,變成了怪物,我想知道他的靈魂是否也受到了污染?”

他不清楚阿茲克先生是否理解失控的含義,所以準備好了相應的解釋和描述,就等對方發問。

阿茲克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腦袋,望向克萊恩,凝重點頭道:

“這是毫無疑問的。”

“遇到類似的情況,你要仔細辨別,如果他失控的直接因素是邪神或者惡魔的引誘,那就盡量避免通靈,這很可能給你帶來致命的危險。”

“我明白了。”克萊恩有些失落地吐了口氣。

在老尼爾家的時候,他情緒不夠穩定,忘記了通靈,而鄧恩.史密斯也沒有提醒他,以至於完全錯過了時機。

如今想來,隊長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沒提……克萊恩若有所思地默然了幾秒。

他沒再糾結此事,轉而提及之前的遭遇:

“阿茲克先生,我在莫爾斯小鎮嘗試着占卜了一下鬧鬼事件的源頭,看見了一座倒立着往地下延伸的金字塔陵寢,我的同伴告訴我,這是死神的象徵,是祂的後裔才能得到的榮耀。”

阿茲克剛放下火柴,拿起雪茄剪,忽地愣在那裡,好半天沒有動作。

他向後坐了坐,靠住沙發背部,表情異常地沉凝。

過了一陣,他略顯低沉地開口道:

“這給我熟悉的感覺,但並沒有讓我想起更多的事情。”

“很遺憾。”克萊恩真心誠意地感嘆道。

他還以為能藉助那次占卜獲得的啟示更進一步喚醒阿茲克先生的記憶。

阿茲克剪開雪茄帽,搖頭苦笑道:

“如果非常容易就能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我想我早就找到辦法擺脫宿命了。”

“當然,我必須得感激你的心意,感激你始終記得我的事情。”

他想了下又道:

“對了,我最近會離開廷根。”

“為什麼?”克萊恩愕然反問道。

不是說好要一起找出影響我命運,盜走你孩子頭骨的幕後黑手嗎?

阿茲克拿着雪茄,嘆息解釋道:

“目標或許察覺到了我的關注和追查,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什麼動靜,讓我毫無線索,所以,我打算先暫時離開廷根,前往貝克蘭德,一方面,趁機尋找我失去記憶前留下的痕迹,另一方面,則讓目標放鬆警惕。”

也是,阿茲克先生最近一次失憶就是在貝克蘭德大學附近……可惜啊,你沒有辦法代替我排查紅煙囪房屋……克萊恩鄭重點頭道:

“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情的,一旦目標有所行動,有所暴露,立刻就通知您。”

“嗯,阿茲克先生,我該怎麼及時通知您?”

在克萊恩的想法里,阿茲克如果是死神的後裔,或者與死神有某些關聯,那他的力量類型就應該接近於“收屍人”序列,肯定有辦法弄出類似於“戴莉信使”的事物。

換句話說,這能從側面證明阿茲克是否與死神相關,是否屬於祂的後裔。

阿茲克吸了口雪茄,思考了十幾秒鐘,從左側袖口內解下了一件飾品。

這是一個精緻的、古舊的銅哨,上面有許多讓它充滿神秘韻味的奇特花紋。

“這是我在貝克蘭德醒來時,隨身攜帶的一件物品,你只要吹動它,就能召喚出一個獨屬於我的信使。”阿茲克捏着那個銅哨,詳細解釋了一句。

那麼多年過去了,這銅哨還能用?這屬於神奇物品了吧?克萊恩既驚訝於此事,又欣喜於自己間接證明了阿茲克先生與死神存在一定關聯。

看了克萊恩一眼,阿茲克將銅哨湊到嘴邊,做起了示範。

他猛地鼓起兩側腮幫,狠狠吹了一下。

房間內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但克萊恩瞬間就感覺到了陰冷與冰涼。

他快速叩動左邊牙齒,看見旁邊的地板上有一根又一根的朦朧白骨被拋了出來,形成了詭異的噴泉。

幾秒之後,起居室內多了一隻虛幻的怪物。

它通體由白骨構成,眼窩內閃爍着漆黑的火焰,身高接近四米,正低頭俯視着一米七五不到的克萊恩。

看見對方几乎快頂穿天花板,克萊恩茫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阿茲克先生,您的‘信使’會不會太誇張了?”

阿茲克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笑笑道:

“將信件給它之後,再吹一下銅哨,這樣就能結束召喚,而它很快就可以將信送到我的手中,以隱秘的方式。”

說完之後,阿茲克手腕一抖,將那個古舊的銅哨扔向了對面。

克萊恩右手一探,準確抓住,只覺觸感冰冷但柔和。

感謝“小丑”魔葯……他默默鬆了口氣,擦乾淨哨口,狠狠吹了一下。

無聲無息間,那個巨大的信使崩解成了一根根朦朧白骨,鑽入了地板。

…………

塔索克河貫穿貝克蘭德,在這裡留下眾多的碼頭。

阿爾傑.威爾遜身穿風暴教會的牧師長袍,緩步走下了客輪。

他看見碼頭上人來人往,數不清的搬運工正在揮灑汗水,景象熱烈而喧囂。

“久違了,貝克蘭德。”阿爾傑無聲自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