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農舍的飯食非常簡單,湯餅配醬菜。

熱乎乎的湯水下肚,小腹立時溫暖起來,就連疼痛都減輕不少。

柳福兒愜意的吐了口氣,笑吟吟的道:“張村正,這裡離縣城還有多遠啊?”

“那就遠了,”張村正道:“不過我們這裡離鄉里很近,也就四五里,走上大半天也就到了。”

柳福兒咧嘴。

只靠腿着去,要是不想耽擱辦事,還不得天不亮就出門啊?

張村正笑呵呵:“村裡有一戶有牛,你們要想去,明天我就去借來,送你們去。”

柳福兒眉頭微動,笑道:“不用了,歇半天就差不多了。我們要去尋隊伍,不好在這裡久留的。”

張村正笑着點頭。

柳福兒側目看周小六。

早前她打算離開,便把刮劉大的那點銀錢她都交給他了。

周小六意會,忙拿出來。

柳福而推到張村正跟前,道:“這錢你老看着給我們都換成胡餅吧。”

“這,這怎麼好,不過一點糧食,”張村正趕忙推道:“你們過來,也是為了我們日子好過,我哪好收你們的錢。”

“你們辛苦一年,末了就只能賺出點嚼用,我們吃了,你們吃什麼,”柳福兒把錢袋放在他手裡,道:“況且我們也不止眼前這些,村正還是看看,這些錢能換多少吧,這樣我們吃着也安心。”

張村正握着錢袋,默了默。

柳福兒一直注意他的神色。

當看到他嘴角微微下撇,腮邊肌肉微顫,後緩緩舒展後,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表示他對他們的戒備已經降低,起碼此時此刻他不會再想着找人來抓他們。

梁二對她這麼小心有些不以為然。

柳福兒瞪他一眼,道:“入夜之前,要是胡餅好了,咱們就走。”

梁二皺眉。

他趕慣了路,風餐露宿與他是家常便飯,但看到柳福兒蒼白的臉色,他道:“不然歇一晚再走?”

柳福兒搖頭,“我去歇會兒,晚飯前喊我起來。”

她去找張村正,問哪裡能歇會兒。

張村正趕忙拉開側邊廂房,道:“小將軍一路辛苦了,趕快睡一覺緩緩神。”

柳福兒笑道:“村正抬舉,叫我小郎就是”她指了指身上衣裳,戲謔道:“村正可有見將軍穿成這樣?”

張村正呵呵的笑。

柳福兒道:“不知家中可有針線,”她略帶窘意的道:“一路急行軍,我這衣裳都快要成漁網了。”

張村正看了眼,歪頭道:“小郎脫下來就是,待會兒醒轉,自然就補好了。“

“不用,兄弟們還在等着,早些做好胡餅才最要緊。”

張村正微微點頭,看向她衣服。

柳福兒扯了破開的地方,道:“不過幾個口子,我自己縫縫就是了。”

張村正笑呵呵道好,轉頭拿了針線簍子過來。

柳福兒接過,方才進屋。

閂好門,她便將里外兩層長袍脫下,把撕了半截的那件拎出來,就着破口又撕了兩條下來。

而後穿針引線,熟練的把布條縫成個可以塞一點東西在中間的布袋子。

她扯了扯留出來的富餘,又撕一條,量好距離,綁在上頭。

而後她將布袋子妥帖的放在衣襟里,又把衣服穿好,才躺在鋪着草席的榻上,迷糊睡去。

天色越發暗了,濃郁的糧食香氣隨着蒸騰的水汽飄散出來。

張村正和他娘子已是忙得不可開交。

周小六看不過眼,也跟着忙活起來。

不知不覺,已是戌時。

柳福兒一覺起來,來到院里,見院里的竹篾上都是晾着的胡餅。

柳福兒過去看了看。

張村正正好過來,見柳福兒捏着胡餅,便道:“小郎莫急,我這就去借些石頭來,一燙立馬就好了。你放心,一準不耽擱你們的事情。”

他說完,急匆匆出去,沒多會便扛着一個大袋子進來。

柳福兒趕忙要去幫忙。

梁二邁步過去,一把接過,道:“送去哪兒?”

張村正笑呵呵的指了廚房。

梁二把袋子提過去。

張村正笑呵呵的與柳福兒道:“小將軍人真好。”

柳福兒笑着道是,又道:“是我們做屬下的福氣。”

張村正忽的嘆氣,道:“希望我家大郎也能有這福氣。”

柳福兒一怔,道:“你家也有人在軍中?”

張村正點頭,道:“前年徵兵,規定每戶必須出一人,我就他這一個,要麼我,要麼他,最後他就替我去了,”說著他不由抹淚,“這一晃就是兩年,沒音沒信的,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柳福兒輕嘆。

梁二從廚房出來,見柳福兒表情戚戚,便道:“怎麼了?”

柳福兒道:“張家大郎也在軍中,好久沒給家裡傳信了。”

梁二挑眉,問:“你可知道他在哪個所?”

張村正搖搖頭。

“那大概跟那個將軍,或者在哪個軍種呢?”

張村正還是搖頭。

梁二皺眉。

張村正看他這般,便道:“要是難為,就算了。生死有命,他若運氣,總會歸家的。”

柳福兒轉眸看張村正,眼底深處藏着一抹同情和感傷。

即便這個朝代一切都是以人力完成,可通訊卻十分發達。

兩年都沒有消息,這實在不太正常。

柳福兒心裡已經有了不好推測。

張村正佝僂着背脊往廚房去。

柳福兒覺得,或許他已經想到了,只是他並不想承認。

廚房裡,有個頭髮半白的娘子出來,將竹篾里的胡餅抱進去。

柳福兒注意到她眼圈有些發紅,她想了想,緊跟着過去。

廚房裡,周小六正抄着小兒手臂粗細的擀麵杖跟麵糰較勁。

柳福兒過去拍拍他,悄悄遞個眼色,又看了眼張村正。

周小六立刻明白,便叫正把胡餅擱在燙熱了的石子上的張村正出去。

柳福兒湊到灶台邊,偷眼望了望婦人,低聲道:“張家娘子,敢問你家大郎身上可有特徵?”

婦人轉頭看她。

柳福兒道:“我們這就要去尋隊伍了,途中帶弟會遭遇其他節度使的軍隊。”

她笑道:“我們相遇便是緣分,你和張翁都是好人,我想幫你們尋一尋。”

婦人的眼圈頓時紅了,她抹了把眼淚,哽咽的道:“我兒右手臂有一小兒拳頭大小的胎記,是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