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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行了一個日夜,趕至泗州。

立在高高的城牆之上,封節度使指着靠東方的一處郁蔥之地,道:“過了那片林子,便是徐賊佔下之地。”

柳福兒眯眼看了看,道:“林子太密,實在看不清。”

封節度使擰眉。

柳福兒笑道:“世叔轄內多林,想來屬下不但長與農事,也善於穿林吧。”

封節度使有些訕訕,淡淡點了下頭。

柳福兒笑道:“煩請世伯找幾位熟悉這邊林子的兵士,準備些斧鋸,帶所有勞力入林。”

封節度使抽了下嘴角,道:“你該不會是要把樹砍了吧。”

“正是,”柳福兒笑答,“小侄打算以火攻,逼得徐家人退避。”

“不行,”封節度使道:“城中百姓無辜,我不能由得你如此。”

“世叔放心,”柳福兒道:“小侄惜命,不敢折壽。”

封節度使定定看她。

柳福兒道:“時間緊迫,世叔莫再猶豫了,不然徐家見棋子奏效,再派大軍過來,那小侄就是在智利百變,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封節度使深吸了口氣道:“你得保證,絕不傷害百姓。”

柳福兒淡笑點頭,側頭與周小六交代,將靠近城池附近的樹留出十丈左右,而後將後面的樹伐掉約十丈左右。

周小六問:“一圈都伐?”

柳福兒點頭,道:“問問要是有木匠,就做些唬人的投石機,看着像就行。”

周小六表示明白。

封節度使叫了近前的親兵,讓他過去安排。

柳福兒不經意的壓了壓腹部,輕輕打了個呵欠,道:“世叔見諒,小侄一連趕了幾天的路,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封節度使道:“城牆下面便有官驛,我陪世侄過去。”

“不必勞煩世叔,”柳福兒道:“派個人引路就好。”

封節度使還想在巡視下守衛,便招呼一兵士,讓他帶着人過去。

兵士因着柳福兒進了官驛。

館吏知道這是貴客,忙不迭的把人引到館裡最大的院子。

進了屋,柳福兒便歪靠進了榻里。

赤槿急忙忙的把軟褥鋪好,重槿則去邊上耳房,燒水備碳。

很快,被窩便被暖爐偎暖。

柳福兒抱着被子,靠着壓在背後的暖爐,舒服的嘆氣。

赤槿給她整理被角,埋怨道:“我就說慢些慢些,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是,是,我的錯,”柳福兒答應着合上眼睛,沒出兩息便睡了過去。

赤槿將床帳拉好,掂着腳出了門。

重槿正在忙活着做飯,赤槿過來道:“我瞧着娘子的臉色有些不大好,你做些好吃的給娘子補點元氣。”

重槿把柴火扔進灶口,道:“便是個壯漢,一連跑個幾天也受不住,何況她還是這麼個情況。”

赤槿看了眼外面,道:“你小聲些。”

重槿看她一眼,撅着嘴巴,埋頭把柴火攏好,一股腦塞進灶里。

夜半時分,柳福兒從睡夢中醒來。

摸摸嘰咕作怪的肚子,她很不情願的爬出被窩。

才一冒出肩膀,就冷得哆嗦了下。

不得不說這邊的天氣白天還好,晚上還真是冷得發寒。

半依在榻上的赤槿聽到動靜,急忙過來,道:“娘子可是要去凈房?”

柳福兒拿了衣裳披上,道:“晚飯都沒吃,上什麼凈房啊。”

赤槿撩了床帳,笑道:“重槿熬了羹,在灶上溫着呢。”

她快步出屋,沒多會兒便端了個盅過來。

她擱到桌上,打算分出來一碗。

柳福兒招手,道:“都拿過來吧,我現在餓得能吞下頭牛。”

赤槿失笑,卻也知道這點羹的確也就夠現在的柳福兒墊個底。

也幸好她剛才順便把重槿叫起來,估計等娘子喝完這個,也能有現成的湯餅吃了。

幾下搞定粘稠的米羹,柳福兒摸摸肚子,覺得還是空落落的。

重槿端着個砂鍋急忙忙進來,道:“娘子,這邊的雞極好,熬出來的湯汁可鮮了,你嘗嘗。”

“好,”柳福兒擼了袖子,端坐在小几前。

重槿把鍋放下,急忙去扯耳垂。

柳福兒彎腰嗅了下,又喝了口。

才剛咽下,便贊道:“鮮。”

“是吧,”重槿彎着眼,笑眯眯的。

赤槿搖頭,把暖爐挨個拿出來,廚房換了碳,拎來。

赤槿自覺速度已經夠快,可等她進屋,就只見到僅有點湯底留下的砂鍋。

柳福兒抱着肚子,輕輕打了個嗝,舒坦的一歪,道:“太好吃了,明天我還要這個。”

“知道了,”重槿歡快的答應,把東西收拾走了。

赤槿把小几挪開,輕輕的給柳福兒按摩肚子。

柳福兒歪頭看赤槿,心情極好的打趣,“這麼賢惠的丫頭,也不是誰有福氣得了去。”

“好叫娘子知道,”赤槿正色道:“早在跟娘子之前,奴就已經跟夫人說了,奴已決心終生不嫁。”

柳福兒微訝,道:“為什麼?”

赤槿抿了下嘴,道:“我家裡窮,好在阿娘能幹,倒也勉強能養活我兄妹五個。有一年,家裡收成好些,阿耶便生了外心,跟村裡的寡婦勾搭上,氣得阿娘生生病死。”

“阿娘死時,人瘦得都是皮包骨頭,阿耶卻還在跟那寡婦快活。從那時起起,我便下定決心,這輩子決不被男人左右。”..

柳福兒點頭,道:“那你進了府,你弟妹怎麼辦?”

赤槿勾了勾嘴角,道:“我自賣之前去府衙告了他,拼着被打得半死,也讓他們入監,弟妹們也被舅家帶走了。”

柳福兒道:“你把自賣的錢給了你舅家?”

赤槿微微點頭。

柳福兒吐了口氣,道:“那他們如今在哪兒?可都安好?”

赤槿淡笑道:“在蜀地,雖然日子過得緊巴,但也不至於餓肚子。”

柳福兒道:“等這次回去,你便把他們接來吧,不論是司空家還是梁家,總有地方能安置他們。”

赤槿點頭,道:“多謝娘子恩典。”

柳福兒笑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她打了個呵欠,道:“我再補一覺,你也回去睡吧。”

赤槿搖頭,道:“我還是在榻上吧。”

柳福兒也沒堅持。

這裡畢竟是陌生地界,有個人在邊上,還是好的。

她道:“榻上涼,多加兩床被子。”

赤槿答應着,順帶把暖爐放好,帳子攏好,這才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