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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二起身,拱手領命出門。

謝大這把柳福兒寫的東西擱在几上,道:“你打算開通航道?”

柳福兒點頭,道:“你怎麼看?”

“是個好主意,”謝大道:“不過現下需得安撫人心。”

他道:“司空郎君置下的糧食也需儘快運來。”

柳福兒點頭,轉眼見孟三進來,便問他:“清點如何了?”

孟三回稟,傷了三百多,死了一百多。

柳福兒微微點頭,這傷亡到還在她預期之內。

她道:“你帶些人運兩船糧草入城。”

孟三領命出去。

謝大轉眼,看了看柳福兒,道:“臨來前我把參與攻城的人家眷全都摘抄出來,明日我會撫恤。”

柳福兒點頭,叮囑道:“把府里的財帛清點出來,若是不夠,我再想辦法。”

謝大笑着應是。

此時兵士們正將屍首抬去外面,順帶清理庭院。

謝大道:“側間尚算清凈,你且去歇歇,我在這兒幫你盯着。”

柳福兒這會兒哪兒還能睡得着,但她實在不想看到外面那般的景象,便去了邊上的書房。

將擱在床榻之上的鑲毛大褥扯去地上,她躺在光禿禿的草藤上,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心情平靜。

外面不時有人走來走去,漸漸的聲音變得小了起來。

漸漸的她意識有些迷糊,將睡未睡時,她想到康兒。

分別半月,不知他可有想念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院里在沒有人走動,只有簌簌掃地的聲響極有韻律的響起。

柳福兒從榻上起身,來到正廳。

謝大正側身在小几上寫着什麼,見她過來,便道:“你來看。”

柳福兒走過去。

才一搭眼,便贊了聲好。

論品評字畫,她是個外行,但好壞還是能看出來的。

謝大抬眼一笑,神情淡然。

柳福兒將告示看完,點頭首肯。

謝大輕吹紙張,待到字跡乾涸,便擱去邊上。

那裡已經寫好了一疊。

柳福兒坐定,歪頭道:“謝大,你與我說實話,你可是那個謝家人?”

謝大笑了,問她,“那個謝家是哪個?”

“前朝名聲大噪,拒為皇家媳的那個,”柳福兒瞪他,道:“明知故問。”

謝大笑意微收,微微搖頭,道:“如今只有伶仃落魄的兩兄妹,再沒有什麼謝家了。”

柳福兒眨眨眼,所以他當真是那個前朝很有名的那個大家族的了?

這也就能解釋通,他為何精通六藝,知理善劃,就是司空八郎這等世家子,也不及他甚多。

眼見他面生寂寥,柳福兒道:“謝家便是謝家,成家立室便可為家。想當年,你家先祖不也是從一人發展成一氏族的。你好歹也是他子嗣,怎地就不成?”

謝大笑望。

謝家鼎盛之時,旁支嫡支加起來近千人,他就一個,便是日夜努力,又能有幾個兒女?

他拱手,道:“多謝大娘子抬舉,某定當努力。”

柳福兒聽出他的戲謔,瞪他。

謝大收了告示,道:“我去府衙看看,尋個合適的屋子繼續努力。”

“謝大郎,”柳福兒磨磨後槽牙。

謝大大笑,闊步出了門去。

柳福兒等他走遠,也微微一笑。

她起身來到門邊,昨晚遍布着鮮血的甬道已經清理乾淨,平整的青石板路泛着被水洗過的微光。

兩個漢子順着邊上的花徑過來,看到柳福兒,兩人趕忙行禮。

柳福兒問:“後面也都清理好了?”

漢子點頭,道:“大娘子要去看嗎?”

柳福兒笑道:“我自己去就是,你們且忙吧。”

漢子拱手,從甬道往門外走去。

柳福兒提了袍腳出來,沿着迴廊往後園行去。

穿過造型雅緻的月洞門和幾處被清理成被狗啃過造型的院子,便能一精緻小湖。

走到近前,還能聽到簌簌水聲,顯然這水是活的。

沿着水邊往前,不遠是一架曲曲折折,迂迴來去的白玉石橋。

上了橋,一路向前,便可到達湖中心的八角小亭。

柳福兒提步進去,見亭中空蕩的,沒有一點東西。

但從地上的痕迹來看,顯然早前是置了座椅案幾的。

出了亭子,她來到正房。

廳堂里,案幾等物尚且還在,內室有些亂。

她打開柜子,裡面空空,想來是被人收拾起來,清點裝箱了。

她去邊上耳房,走了好幾件,也沒能尋到身衣裳。

沒辦法,她只能叫住人問明東西收到哪兒,去那兒拿了身尋常的換上。

到此時,太陽已經升起。

宵禁也解除了。

回到前院,一個與王二年齡相仿的孫禮端着飯食過來。

柳福兒看了眼,只是簡單的肉粥。

她道:“你們吃了嗎?”

“吃了,”孫禮答得痛快,肚子卻發出響亮的抗議。

柳福兒笑了。

她推開粥,道:“拿去給傷員,讓他們先吃。”

孫禮拿眼看她,沒有動。

柳福兒挑眼,“要不我送去?”

“不用,不用”孫禮趕忙搖頭,端着粥麻溜走了。

她理了理袖口,出門。

轉過郡守府所在的巷子,便見街上的人皆行色匆匆的往坊市牌樓行去。

她也跟着人群一併過去。

此時牌樓之下已經聚了好大一群人。

城東的人家便是僕從也是識文斷字的,看完告示,便急忙忙折身往回奔。

柳福兒悠哉的立在邊上,看僕從來來去去,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便去城西。

爭鬥便是從這兒而起,柳福兒相信,周圍幾個坊市的人在宵禁解除之後,定然已經通過了氣。

進來坊市大門,沒等走近牌樓,就聽到有人高聲誦念。

“馬氏為官不仁,橫徵暴斂,迫使百姓流離無數。今有女柳氏不忍百姓骨肉生死永隔。揭竿為旗,為己為眾一爭。即日起,但凡有被馬家迫害欺壓者可到府衙登記,一經查實,可得一定彌補。望眾周知。”

眾人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都在說竟有這等事,這可是聞所未聞。

柳福兒聽罷,含笑搖頭。

這個謝大到底是藏了一手,早前那告示可沒提她。

不過這樣也好,她如今已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馬家人欺她,她便是佔了這裡,也可以說道說道。

柳福兒立在一旁觀望,見大家都露出意動,但又遲遲不動,便去尋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