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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柳福兒尾音微揚。

崔八郎的本事,柳福兒不是不知。

只是崔家的根基在淮南,崔十一的事過了這麼久,崔家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就意味着,崔家還是準備固守江淮,並沒有打算換地方的打算。

崔八郎的確是個將才,但崔家近千口人都在淮南。

領兵之人,身負千萬兵士的性命。

柳福兒是絕不放心把柄交給有這等致命軟肋的人來領的。

因此,此番柳福兒也只想着讓崔八多陪陪崔十一,以讓她可以心情好些,對生活也更眷戀些而已。

崔大嘴角淺淺一勾,道:“不過,若城主不需要領兵之才,卻也沒那個必要。”

柳福兒眨巴眨巴眼,看崔大。

崔大見過的柳福兒從來都是淡定從容的,像這樣的還是第一次。

他略帶戲謔的挑了挑眉,拱手離開。

柳福兒嘴角微動,忍了叫住他的念頭。

轉了身,往游廊去時,柳福兒不由思忖起來。

崔大能來這裡,便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便是為了自己好,也不會做出損害江陵城,損害她的事。

她眯着眼,望向城外。

或許,那裡能給她驚喜。

只片刻,柳福兒便定下主意。

她立刻叫了人備船,直奔崔十一休養的莊子。

莊子距城不遠,只兩個時辰不到,便到了。

下了船,負責料理莊子的管事便在阜頭相迎。

那是從荊南跟來的老人,姓方,因着很會農事,便被老常派了這裡。

見了面,柳福兒便問老方,崔十一在這裡的情況。

老方撓了撓腦袋,有些憨憨的道:“崔娘子平日里不常出來。”

“聽我婆姨說,她有時會陪着小娘子在院子里轉轉,不過大多時候都是崔郎君帶着小娘子的。”

“他陪着徐穎時候很多?”

柳福兒此行大半便是為了崔八,聞聽這話,便跟着問了句。

老方點頭,看了眼天色道:“這會兒差不多是他帶小娘子出來透氣了。”

柳福兒點頭,遙望遠處小院,示意老方去忙。

老方指了指邊上的小屋,道:“我婆娘就在那邊,城主要有事,喊一聲就是。”

柳福兒笑着點頭。

等老方走了,才來到小院。

進了門,就看到一眉目與崔十一有五六分相似的青年立在廊下,奶娘抱着徐穎立在他身側。

徐穎張着小手,似在抓陽光,又似在向崔八要抱。

崔八修長的手指輕攏襁褓,側頭看她。

金色的陽光傾撒,落在他臉頰,柔和了他稜角分明的線條。

柳福兒立在門邊,靜靜看着。

奶娘第一時間發現柳福兒,忙屈膝行禮。

崔八郎立時抬眼,看清來人,他神情微斂,俾睨之間,自帶世家公子的矜貴與冷淡。

柳福兒笑着拱手行禮。

崔八闊步上前,還禮道:“柳城主,多謝你救了舍妹,並帶她來此,崔八感激不盡,以後但凡有所差遣,某定在所不辭。”

柳福兒眉頭微挑。

所以這就是崔大讓她過來的理由?

她笑了笑,沒有接話,反而道:“十一娘情況如何?”

說到這個,崔八面上帶出些哀色,道:“她自小身子就弱,生了穎娘之後,又被徐家幾番折騰,如今也只能盡人事了。”

柳福兒點點頭,道:“這裡是自家地方,需要什麼,儘管說,不必客氣。”

崔八郎嘴角微微勾起,道:“我來時,謝郎君就已經說了。這些日子,十一吃的用的都安排得很是妥當,什麼都不缺。”

“那就好,”柳福兒笑着點頭,問奶娘,“十一娘在午歇嗎?”

奶娘點頭,手微微緊了緊。

徐九和馬娘子的事,她已經聽說了。

那可是徐家的嫡子呢,柳城主說要報仇,果然就要了他的命呢。

柳福兒上前兩步,笑望徐穎。

奶娘忙側身,以便柳福兒看得更清楚些。

徐穎眨巴着眼,看靠到近前的女人。

半晌,她啊的叫了聲,張着小手,要抱。

柳福兒彎了眼,接過來。

入手,便覺得沉甸甸的。

她看了眼奶娘,道:“不錯,你照顧得很好。”

奶娘靦腆的笑了下,往後讓了半步。

柳福兒輕晃着徐穎,溫柔的道:“穎娘,還認得姨姨不?”

徐穎被晃得舒服,眯着眼,咯咯的笑。

“認得呀,”柳福兒跟着笑道。

崔八側頭,看着柳福兒發自內心的疼愛,眸色微閃。

只是因着崔十一在此才生出的報答之心不知不覺生了些改變。

屋內,嬤嬤出了門,屈膝見禮,道:“柳城主,娘子醒了。”

“怎滴這就醒了?”

柳福兒微微皺眉。

適才他們說話的聲音並不高,傳到屋裡也不過是竊竊私語而已。

這也能把崔十一吵醒。

看來她的睡眠並不是太好。

她將這事記在心裡,把徐穎交給奶娘,隨着嬤嬤進屋。

內室里,崔十一斜靠在床頭,手上捧着碗褐色的汁水。

見柳福兒進來,她擱了碗,要起身。

“你快躺着吧,”柳福兒抬手按住,抽了抽鼻子,等嬤嬤放了凳子,便坐到床邊。

崔十一笑望着她道:“出去一趟,氣色還不錯。”

“我自是好的,”柳福兒擰着眉頭,道:“倒是你,怎滴臉色又差了幾分。”

她拉着崔十一的手,道:“嬤嬤,去拿個暖手爐來。”

嬤嬤看了眼崔十一,見她沒有反對,便趕忙去準備。

珠簾碰撞着發出急脆的響動。

柳福兒等了一瞬,才道:“徐家的事,你知曉了?”

崔十一點頭,眉宇舒展着,眼底皆是一片釋然,“多謝你了。”

“跟我還客氣,”柳福兒搖頭,道:“你如今大仇得報,心裡的那道坎也該過去了。”

崔十一笑意淺淺,隻眼眸微垂,沒有接話。

柳福兒心裡嘆氣,道:“我的話,你可以不聽,但四郎的話你總該聽吧。”

崔十一眉頭微動,抬眼看她。

柳福兒道:“我與四郎的關係你也知曉。”

她道:“早前,你才與四郎剛剛成親之時,我曾與他又過書信來往,他親筆寫與我,說希望你可以幸福快樂。”

柳福兒頓了頓,看淚水瞬時盈眶的崔十一,道:“這是他的心愿,你難道想讓他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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