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遠處,梁康聞訊趕來。

待到還有五六步時,他拱手長揖。

彝族長忙上前,扶他起來,上下端量一番,道:“大侄子果然一表人才,這氣宇很有乃父之風。”

“謝伯父贊,”梁康淺笑拱手,立在梁二身側。

溫文得體。

其後,彝娘子跟過來,探出腦袋,自下而上的看梁康。

“你就是梁家小郎?”

彝娘子聲音清脆,兩隻眼睛晶亮清透。

“這位是彝妹妹吧,某正是梁家兒郎,”梁康拱手,淺笑盈盈,淡然面對彝娘子的端量。

彝娘子從後站出來,點頭,“你跟你阿爹可真像。”

“這是自然的,”梁康淺笑,“就像妹妹,這般美麗,想來是像了令堂的關係。”

“這麼說也對,”彝娘子歪頭看彝族長,點頭。

彝族長皺了皺臉,苦笑。

他這是被寶貝女兒嫌棄了。

彝娘子復又上前,看了親爹的老臉,再看玉面玉冠的梁康,只覺更好看了。

她兩手背在身後,溜達似的往前走了兩步:“我們今天要去溶洞。”

“你知道溶洞嗎?”

梁康點頭,“先生說過,說這裡的溶洞特別漂亮,有些還是五光十色的,比世上最漂亮的錦緞還要好看。”

彝娘子眨巴眨巴眼,淺淺哦了聲,語氣里滿滿都是失望。

彝族長眯着眼看着耐着性子跟女兒說話的梁康。

小小少年長身立於陽光之下,白凈的臉上滿是勃勃生機與長久浸淫詩文才能積累出來的優雅淡然。

彝族長心裡連連讚歎,同時另外打起了算盤。

其後,崔大帶着汪四侯小郎過來。

寬大的袖袍隨風輕擺,端是風儀無限。

彝族長立時被吸引了目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一旁,彝娘子也跟着看過去。

兩眼盯着崔大,目不轉睛。

梁康留意到她的目光,便上前將幾人逐一介紹。

“彝族長久仰大名,”崔大含笑,拱手行禮。

“你知道我?”

彝族長驚訝。

崔大笑道:“葯侗族,善使百葯。不說本地人,但凡在嶺南待過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彝族長呵呵笑,眼底難掩得色:“不過是祖輩們留下的家底,我們照壺畫瓢罷了。”

崔大看在眼裡,嘴上恭維不斷。

只是言辭多是泛泛,細品之下,又好像什麼也沒說。

彝族長喜得美滋滋,半點也沒聽出端倪。

彝娘子更是樂了眯起眼,混似他誇得就是她一般。

反倒是梁二不時的掃崔大一眼,心裡怎麼想,卻是不得而知。

一番寒暄過後,眾人方才出門,去看那美麗非常的溶洞。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江陵。

在送走了開赴嶺南的船隊,柳福兒懶散的回去府里。

幾小隻的離開帶走了府里的歡樂。

進了安靜得只能聽到風吹葉搖的院落,柳福兒心裡有些空落。

不過好在康兒幾個已經往回來,再過些天,也就差不多回來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九月。

某個天清氣朗的清晨,崔大帶着梁康幾人回返。

柳福兒得着信時,梁康已作別崔大,往後院來。

柳福兒迎到二門,便看到兒子闊步行來。

“阿娘,”梁康笑吟吟的站在柳福兒跟前,拱手行禮。

柳福兒極快的端量着他。

離開幾個月,倒是沒胖也沒瘦。

看來是沒受什麼辛苦。

“先去盥洗一下,喝口熱漿,再說話,”柳福兒拉着他往裡去。

梁康腳下微頓,道:“阿娘,我帶了位妹妹來。”

柳福兒頓住腳轉頭,這才看到略微靠後半步的彝娘子。

梁康微微側身,把彝娘子徹底讓出來。

看着揚眉看來的柳福兒,彝娘子莫名的生出些怯意。

她有些笨拙的見禮,叫了聲阿嬸。

柳福兒略一頷首,目光自上而下的掃了遍,道:“一路舟車,你也累了,我讓人送你去客房,洗個熱水澡,再吃點熱乎的飯菜,歇一歇。”

“等你歇好了,咱們再說話?”

柳福兒的話尾是疑問,但赤槿已利落上前,麻利的吩咐候在二門邊上的小丫鬟送彝娘子出去,她則去安排之後的安頓。

彝娘子獃獃的看着赤槿利落無比的下達口令,被動的跟着兩個小丫鬟走了。

柳福兒帶着梁康回去正院。

等他喝了熱漿,肚子有底之後,才道:“你出去就是為了她?”

“啊,這個啊,就是順道,”梁康嘿嘿的笑,“阿娘,這次我跟先生出去真是太長見識了。”

“上次我跟四郎他們一道,就是走馬觀花,實在浪費。”

他道:“阿娘,下次我再出去,能不能請先生一道?”

“原來真是因為她,”柳福兒眉色轉冷,“你還拐上了你先生。”

梁康笑意一點點的收了。

他微微低頭,看着隱帶薄怒的柳福兒,低低嗯了聲。

柳福兒定定看他半晌,見他雖然擺出認錯姿態,但脖子卻還梗着,就知曉他心裡如何。

她嘆了口氣,道:“你先生可有跟你說過如今的大勢?”

梁康眨了下眼,對柳福兒如此之快轉開話題,有些詫異。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先生說,當今天下,三年之內,定然三分。”

“一分蜀地,一分徐家,另一分便是我們家,至於劉家之流,泯然於眾不過是早早晚晚。”

柳福兒點頭,道:“你怎麼看徐家?”

“江南淮南世家不少,那些人家又有世代依附的僕從,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就不是個小數目。再加上徐家本身的兵力,真要打起來……我以為,不容小覷。”

“還有呢?”

梁康看柳福兒。

既然是問了,那就是還有。

但是還有什麼呢?

梁康擰起眉頭,斟酌着道:‘還有,這兩地學子眾多,他們的筆也是刀,雖然殺不了人,但卻可以血流成河。”

柳福兒淺笑着點頭,“這個是你先生說的。”

她說得是肯定句。

梁康點頭。

柳福兒問:“那你覺得對嗎?”

梁康再點頭。

柳福兒輕吐了口氣,道:“你看,我們將要面對的敵人這麼厲害,而我卻只有你一個,你自己想想,在這等時候,你卻去做這些,應該嗎?”

梁康緊緊的抿起嘴唇,一張小臉漸漸的白了。

歸來時,時隱時現的那抹得意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