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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正事,柳福兒才有心情閑話。

她談及前往田家之事,又道:“四郎與我講,他更中意宜室宜家的女子。”

汪三郎點頭。

他們的阿娘便是如此,他的妻室亦如此。

“只是,”柳福兒蹙眉:“四郎這孩子心思有些重,想得總是比別的孩子多。”

“我覺得,要是真照着他所說去找,只怕他以後生活不會快樂。”

柳福兒覺得,夫妻之道在於兩人彼此之間的快樂。

如果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在當下這個時代,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所以我想給他挑個性子活潑,又不失端儀的,最好還能有共同語言。”

汪三側頭。

夕陽漸落,一點昏黃透過半開的窗欞,投射到柳福兒白皙的面容。

汪三微側着頭,眸色柔柔的看着她。

“只是我認識的娘子不多,與他年紀相宜,又適合的實在太少。”

柳福兒想起看到的情形,面上帶笑。

“也是巧,今次遇險,田家大郎來援。”

“我隨他去了趟田家,結果看到他家小娘子,很是玉雪可愛,又很活潑。”

“最最難得的是,這孩子還保持一顆稚子之心。”

“有她在,四郎應該不會寂寞。”

“你覺得好,那就是好。”

汪三郎道。

柳福兒抬眸,看到他眼底情緒,微微一怔。

汪三郎錯開眼,道:“從接了信,我便讓人準備。”

他道:“只是不知你什麼打算?是去汪家祖宅還是別院?”

柳福兒眼神遊離了一瞬,“這次就算了,淮水那邊,我實在放心不下。”

“且我過來,主要是與你說四郎的事。”

“既然你沒意見,我便回去準備。”

“這樣,”汪三郎極快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失落。

柳福兒嗯了聲,眯眼看了下天色。

“你的人還是跟你回去,帝都那邊還有些梁家軍,我打算把那些人調整一下。”

“如此,朱家應該肯定要伸手了。”

而今,帝都的守備多數還在梁家軍手裡,朱家也曾嘗試過,但都以失敗告終。

柳福兒看她。

“若伸手,你就想法打斷,不必留情。”

她表情微冷。

“而今可不是十幾年前了。”

汪三郎嗯了聲,道:“聽說,前幾天行宮又急召太醫,人進去足足一天一夜,天大亮了才出來。”

柳福兒眉頭微凝。

她出來近半年,消息難免滯後。

“可還活着?”

汪三郎點頭。

“太子年紀還小,朱家不會,也不敢讓唐皇有事。”

柳福兒譏諷的掀了下嘴角,道:“我現在人手不夠,朱小郎那邊若是有事,你幫我搭把手。”

“放心,”汪三郎道:“這些不用你說,我都會辦。”

柳福兒勾了勾嘴角,“辛苦你了。”

汪三郎呵笑,看了眼窗外。

最後一抹餘輝已徹底落下。

他站起身,道:“從這兒拐過岔口,便是帝都邊境。”

“我這就告辭了。”

柳福兒跟着起來,送到門邊。

汪三郎轉頭,看她一眼,下了樓,闊步向甲板行去。

張武緊隨其後。

汪三郎側了側頭,低聲道:“你留下,送她回去。”

“是,”張武站定,目送汪三郎登上戰船。

轉身,正好看到樓上柳福兒所在的艙室,門板合攏。

他下頜微綳,轉去交代其他人去留。

船隻快速交接,很快,只有柳福兒所在樓船轉去東邊。

翌日清晨,樓船進入帝都界內。

兵士依照慣例將船攔下。

正要檢查過所,便看到柳福兒出來。

他呆了呆,趕忙躬身見禮。

柳福兒微笑着頷首。

樓船從卡口行過,直奔府衙。

府衙很大,自西邊城牆到靠近府衙正門的阜頭,樓船足足走了近一刻鐘之多。

立在開闊的甲板上,迎着和暖的河風,柳福兒眯着眼看從高高城牆探出來的高樹與屋脊。

張武自後過來。

“早在幾十年前,老大人便再得不到朝廷發來的糧餉。“

“而這裡,卻是每隔五年,便要重新修繕一次。”

“現在還修繕?”

柳福兒側目。

張武搖頭。

“從遷都之後,就再沒有了。”

柳福兒沉默。

遷都至今已過十幾年。

這麼久的時間,這裡還能如此宏偉,可以想見當年,到底有多少銀錢花在這上頭。

柳福兒隨即想到自家。

那些年裡,梁帥也是一直用自家銀錢養兵養軍,一直養得家裡內外庫皆空空。

阜頭上,一位中年漢子帶着幾個衙役立在那裡。

看到柳福兒,他趕忙上前兩步。

待到船夫將韁繩拋來,他接過來,將其套上邊上的石柱。

兩衙役急忙過去,想要幫忙,卻被他打發開來。

柳福兒眯着看極為眼熟的漢子。

半晌,她恍然。

此人當年似乎曾與她和梁二去過蜀地,穿過河道。

看着男人明顯白了少許的髮髻,當年情形歷歷浮現。

那種相互攙扶,相互依賴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柳福兒側頭催促。

搭板才一搭好,便急急上前。

“小人馬三見過柳夫人,”漢子攏好繩索,便疾步上前,未等柳福兒動作,便單膝跪地。

“快起來,”柳福兒趕緊把他扶起,笑吟吟的望他。

“如今你已經是都尉了。”

馬三呵笑。

“都是梁帥抬舉,保我來這兒。”

“也是你自己爭氣,”柳福兒笑道:“一路行來,我看城裡很是寧和,兄弟們也很少規矩。”

馬三咧嘴,“不過是照着軍中規矩罷了。”

柳福兒含笑。

而今不是當年。

從打汪家起事之後,這裡便是雞肋之地。

西邊汪家虎視眈眈,北面田家距離甚近,南邊幾個郡守相互勾結,各有算計。

唯一親近的只有梁家。

可惜梁家早已是個空殼,便是想幫也幫不上忙。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能把這裡守得死死,足見他本是了得。

兩人說著話,進了府衙。

坐定後,馬三道:“我聽說徐家又不老實了,好在被周都尉攔在淮水?”

柳福兒點頭,道:“我這次過來,也是為了這事。”

她簡單介紹梁家軍如今近況,道:“你在這裡,不了解如今情況。“

“如今的徐家,勢頭遠勝於我等。”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