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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謝大提前打了招呼,船越靠近山林,速度越發的慢。

樹枝肆意伸展將河道上空完全遮掩起來。

隨着深入,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懸與船體兩側的燈籠次第點亮。

謝大帶着柳福兒來到船舷旁。

岸旁,長得茂密的枝丫低低垂,輕擦船舷,發出撕裂枝葉的簌簌聲。

柳福兒側頭,看蹭上船舷的汁液,上面似乎有一點黑在動。

“小心,”謝大拉她往後退了半步。

柳福兒側眸。

謝大解釋:“這裡蟲蟻實在太多,有些看似不起眼,卻能致命。”

柳福兒悚然。

轉眼,見那黑點微微一動,竟移動起來。

她頓時一陣緊繃。

謝大趕忙尋來一木板,用力拍擊幾下。

抬起時,木板印着一平平扁扁的黑蟲。

“是黑蟻?”

柳福兒往前探了探,疑惑的研究。

謝大低嗯了聲,沒等開口喚人,就見那黑蟲觸角顫抖得搖晃兩下,幾條細細的腿重又動彈起來。

這生命力也實在太頑強了些。

柳福兒急忙往後退。

“拿火來,”謝大急忙吩咐。

很快,有人拿了火摺子來。

謝大將其湊到黑蟲跟前。

只一燎,黑蟲便劇烈掙扎,沒出兩息,便再沒有動靜。

謝大把火摺子合上,遞給柳福兒:“這裡的蟲蟻都很厲害,平日里別忘了帶着。”

親眼見了這幕,柳福兒立刻將火摺子收入袖袋。

謝大眯眼看着前面:“快到了。”

柳福兒轉眸,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船又行了小一刻,便慢了下來。

直到靠到岸邊,柳福兒才看到掩在藤蔓枝丫里,以木料搭建起來的阜頭。

放下搭板,幾個套着厚皮靴皮手套的先下去,將纏繞着的藤蔓清理乾淨。

謝大看了眼柳福兒腳上的靴子,又等幾個舉着火把的把阜頭周圍照亮,才道:“走吧。”

柳福兒唔了聲,跟着謝大下船。

阜頭不過是木頭並排搭成,二十幾個人立在上頭,難免承重過多。

柳福兒踩上時,感覺腳下木板微微一顫,心也跟着一晃。

“慢着些,”謝大顯然也感覺到了,他低聲叮囑着,腳下放慢了些。

柳福兒輕嗯了聲,緊跟他步伐。

當走完臨時搭建的阜頭,腳一落下,便陷入深深的腐枝當中。

柳福兒微微用力,將腳拔出,繼續前行。

火光隨着兩人移動,逐漸往林中深入。

只是沒行多遠,便有人從裡面過來。

謝大抬手,眾人頓時停步。

一陣稀疏之聲之後,有人從黑沉的林中出來。

火把立刻循聲照了過去。

來人上前兩步,讓火光可以清楚的照出自己面容。

謝大定睛之後,笑了笑。

沒等介紹,那人便向柳福兒施禮。

“柳城主,許久不見了。”

“韓將軍,”柳福兒驚訝不已。

韓將軍扯了嘴角,微微點頭。

“真是太好了,你能來,真的是太好了,”柳福兒驚喜不已。

梁二這一倒,就等於群狼無首。

她便是再厲害,也只是個狽的角色。

真到交戰之時,她根本無力調動整個狼群。

相對於她這個外行,深諳軍事的韓將軍卻可以將整個大軍擔當起來。

韓將軍看了眼謝大,道:“營地就在前面,我帶你過去。”

“有勞了,”柳福兒上前兩步,側頭看謝大。

謝大微微的笑,轉開眼。

柳福兒眼眸微彎,眼底笑意淺淺。

一行人很快來到駐地。

周圍的樹都已被清理出來。

陽光從上面落下,明媚得有些刺眼。

柳福兒眯了眯眼,很快適應眼前亮度。

韓將軍引着柳福兒入營。

守門的兵士見清來人,急忙挺直腰桿,並行軍禮。

柳福兒含着得體的笑意微微頷首着來到主帳。

一縷澀澀的味道從縫隙飄出。

柳福兒心裡一緊。

候在帳篷左右的是梁二慣用的兩人。

“城主,”兩人趕忙行禮,撩起帳篷。

柳福兒點了點頭,進了帳內。

主帳很是開闊,正中案几上堆疊着公文地圖等物,邊上還有一沙盤,上面插着好些記號。

一側有帘子低垂,裡面隱約有聲音傳出。

柳福兒斜兩步,撩開帘子,見一身材中等的男人正背對着她忙活什麼,身前是仰面躺倒着的梁二。

柳福兒往前上了兩步,男人聽到動靜轉頭,見是個娘子,他愣了下。

“你是誰?”

他抬起手,指尖銀光閃爍。

“這位是柳夫人,”其後跟來的謝大見彝族長一臉戒備,急忙介紹。

“是弟妹啊,”彝族長笑起來。

“柳氏見過大兄,”柳福兒斂襟一禮。

“快起來,”彝族長忙要扶,餘光瞄見那抹銀光,趕忙收回手。

“我家那皮猴給你添麻煩了。”

“彝娘子活潑良善,又懂事得緊,我們大家都很喜歡她。”

“這孩子就是性子好,”彝族長咧着嘴,半點也沒覺出這是柳福兒的客套。

柳福兒有些想笑,只是看到一無所覺的梁二,她心頓時一灰,半點想笑的感覺都沒有了。

彝族長察覺她視線,忙往邊上讓了兩步。

柳福兒上前,端量片刻,道:“他怎麼樣了?”

“我已族內秘法暫時壓住作亂的蟲疫,但也只是壓制,驅逐卻是不大可能。”

“怎麼會這樣?”

柳福兒溫柔的將落在梁二頰旁的碎發抿去而後。

“軍中有多少人如此?”

“沒有,”韓將軍接口。

“整個軍中,唯有梁將軍一人如此。”

柳福兒眉頭皺起。

彝族長輕咳了聲,道:“我懷疑他是被人落咒了。”

柳福兒抬眸,看他,又看謝大。

“大兄這麼說有何根據?”

彝族長在身上摸了會兒,掏出一張褐色皮子。

攤開來,他指着上面幾行字跡,道:“這是我祖上記載的,那個頭領的娘子”

柳福兒瞄了眼,見上面只是彎彎曲曲的符號,便道:“那個傳說我已聽謝長史說過了,我是想問,你這麼說,可有什麼明確的根據?”

“沒有,”彝族長搖頭。

“落咒這種事違逆上天,做了是要遭天譴的。”

“我只聽說早前有一族好像能為,不過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滅族了。”18